空心球!场下掌声雷动,场上队员们争先抢球,项飞禹纵身一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跳着跑向争球激烈那一边。她的发丝跟着心跳不停跳动,她的步伐为这一场欢呼打着节拍。阳光透过乌云的缝隙直射下来,照在项飞禹棕色的头发上,映射在她的同样棕褐色的瞳孔上,她的全身就像被镀了一层光芒,她有一种感觉,但是她无法描述这是怎样的感觉,就像史铁生说的,如果用语言描述出来,这种感觉就不再是它自己了。
另一处,观众席里的一个人静默坐立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赛场上那道红色影子,他的身体因为他那严肃的凝视而散发出一股冷气。
似乎是察觉到这股冷气,邓有为也转头看向陆政安,但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太像一个人了,一个他们从不敢在陆政安面前提起的人。
她在奔跑,在跳跃,在大笑。天上的乌云竟然全都退散,只剩一轮太阳热烈地燃烧着。
项飞禹在投进一个球后,就像打了鸡血一般,通过后传帮Q县一中进了三个球。
体育场的校门那儿,一个男孩跑了进来。
他五官硬朗,皮肤为小麦色,小小的眼睛直视前方,给人一种干净爽朗的感觉,有着玩世不恭的懒散,也有勇往直前的坚定。他大口喝着冰水进入内场。
在他刚看向赛场时,一口冰水被他从嘴里喷出。
“我去!南姐,你怎么让项飞禹上场了?”他努力瞪着自己本就不大的眼睛以表示自己的疑惑。
南晟戳了戳他的脑袋,“李骁阳!你干嘛去了?这么重要的比赛你都不来看。”
这个名叫李骁阳的男生连忙解释:“这不罗姐和张姐受伤了吗,我去看她们,结果在隔壁病床睡着了。”
说完,他继续看向赛场。
“项飞禹可以啊!她是服了兴奋剂吗?”他自言自语说道。
“哔——”哨声响起,上半场结束。K市一中领先Q县一中10分。
见项飞禹跑下场,李骁阳连忙装作不在意,蹲在一旁喝水。
项飞禹跳起来,将双手击打在她的闺蜜李乔有手上。
“可以啊,肥鱼!”李乔有大声嚷嚷道。
陆政安没有再看,低下头继续画着磁场图。
项飞禹一听,立马膨胀起来,“也不看看是谁。”
李骁阳应答道:“是啊,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说完得意一笑。
“谁的徒弟?”
“我的啊!”
项飞禹立马提起脚,狠狠踢在李骁阳的屁股上。
“诶,说句实话,你觉得你们会赢吗?”李骁阳撇撇嘴,“我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
项飞禹摇摇头,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说完后又给自己打了个气,“但我想知道,我会在哪一步被别人彻底打倒。”
李骁阳默不作声,他知道项飞禹的“女侠病”又犯了。
他转头一看,发现队里的主力罗英又回来了,她的脸色很不好,颜色一如包扎着膝盖的绷带。
罗英是从农村来的的特长生,因为家里人阻挡,放弃了体育特长考这条路,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参加中学生比赛。
她是南晟当年训练选拔参加省队的三个女生之一,在南晟那里训练了整整6年,代表Q县一中获得了许多奖项。按南晟的话来讲,她不缺天赋,也不缺努力,而是缺少后盾。
“教练,让我上吧,我还能再打最后一场。”罗英跑去请求南晟。
南晟看着她的膝盖,那条雪白的绷带绑住了她的腿,却没有捆绑住她的热爱——南晟亲手种在她心里的热爱,如今却要她亲手摘除。她还是摇了摇头。
“我已经好多了,而且我以后不会再参加任何大型比赛了,不会对我的生活有任何影响的。”
“腿废了你以后用什么走路?别废话,回医院躺着去。”
“教练,我想和篮球好好告个别,您知道篮球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不想我们就这样输掉。是您说的,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坚持下去,我不想我去了高中、……大学,去工作以后有任何关于篮球的遗憾。”她说完之后哽咽了。
“大学”“工作”这两个词狠狠刺痛了南晟的心。上周她坐了五个小时的车,想去劝说罗英的父母,但她一踏进那间破旧的茅草屋,就看到罗英那正在吸旱烟的父亲和一个傻笑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罗英的父亲告诉南晟,罗英再过几天就要回老家结婚了。南晟极力劝阻却差点被村民们拦住回不了家。是啊,篮球或许是命运带给这个不幸的女孩最珍贵的礼物了。她不知道当初把她选进校队培养到底有没有错,让她爱上篮球有没有错。如果她不曾看见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她会不会就能坦然接受命运带给她的苦难。
“罗英,你换孙小曼。”
项飞禹大大的眼睛写满了疑惑——南晟居然没有让她换。
“哔——”裁判的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