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还要去上课,一周只能来这儿两天也太没意思了。”柳琴不情不愿的收拾着她的作业,叠好又拆开的衣服说着不愿理离开,最后是满满一书包的日常,堆在桌角“是啊,你去学校我自己也多少有点无聊。”我看着蝴蝶夹下,一张张画稿,收拾好这两天的难得,听着她的抱怨学校的种种,觉得生活也许还挺有趣。因为那副《神女》和范老师的举荐我被美院破格录取后,每日每日地在这间空房间挥洒用不完的生命。我暗暗的庆幸着柳琴的姐姐因为工作调动又去了别的城市,才会独留她一人。留她,陪我呆在这个空旷无人的房间里。
范老师的油画画了一幅又一幅,他的回忆,她的爱情。我刚来这里时满地的杂草早就变成了花园,是师母最爱的花朵。一个午后,木地板铺满了阳光,窗台盆栽里新开的花朵,红艳艳的,像是绽放的烟花。微风翻着书页轻柔跳跃,门边风铃轻轻摇晃。老人安稳的睡着,满是幸福,夜里乘着铁骑的暴雨踏云而来,雨水从窗外砸进来,打在他的衣袖上,仍未惊醒。他就这样安静的沉睡着,在另一个世界里睡着了。葬礼来了一队又一队的人,不论身份、地位。在此时他们都是范老师的学生。以前的种种,都是过往。满眼黑色的礼服,十字架在礼堂的中间,一扇门,我想他应该会推开那扇门和师母见面了吧。
画室成了我的画室,只有我一个人。守着一堆静物,停摆的时钟是绕不开的过往。将我网住。每当夜深人静,我都会向月亮许愿,祈求老师可以像以前带着我画画一样,这次也带我一起离开。睁开双眼,昏暗的灯光下,曾有人告诉我,要我相信我可以走完一生。月光下的花园里,有人指着我的画,对我说多些暖色。停驻的的时钟里,有他冲泡的红茶。一丝一丝,一段一段,一寸一寸。烟,下意识的,手,拿起又放下了。最后,还是点着了。就当是长明灯吧。包里的安眠药,不知道掉到哪里了,看来今晚又要失眠了。闭上眼睛,空无一人的画室里,我却期待能和他一起尝尝窗外小摊上的梨膏糖,桃花酥。我看着身边的空位,却连他翻书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一定是天气太冷了,才会让我的眼镜起了雾,擦了又擦,原来是眉梢在发愁。柳琴背着手走来,沾湿裙角的,是杜鹃花的泪水,还是玫瑰花的哭泣?黑色的伞放在画室门口的位置,她的长发,在日光灯下发出微弱的呼唤。她背着手朝我走来:“曾然,一起回家吧,今天下雨我看你没有拿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