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话。
陈氏念叨完,又将目光放到她唯一的女儿身上。
陈氏是继室,当年这名分来得不光彩,这些年老夫人对她仍有不满,偏她生不出儿子,只得景妤这一个女儿。
陈氏穷尽心思教养景妤,要求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盼她将来能为自己争一口气。
景家大姑娘温柔娴雅,腹有诗书,又善音律,处理府院琐事亦是得心应手……这名声早传出去了,陈氏挑挑拣拣,至今也没选到一门合她心意的婚事。
陈氏看着女儿婉约柔静的样貌,又忍不住道:“怎么这好运就落不到我们大房头上?”
景妤垂着眉眼,她神色没有变化,平静着声音道:“母亲,这是二妹妹的婚事,自是与我无关的。”
陈氏闻言“嗤”了一声:“什么指腹为婚,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氏都不在了,季夫人的心思是否一如从前,谁又知道呢?”
*
季家是否还想结亲,这也是陶氏在想的事情。
虽说两家默认有这门婚约存在,但景谙及笄后,季家一直没有动静也是事实。
所以今日季家来信邀请,景老夫人才会那么高兴。
这代表着两家的婚事还是有可能的。
当初两家定下婚约的时候,景谙祖父还是太子太傅,景亭峰刚刚立下战功,景家看着风光无两。
但时过境迁,景谙祖父已经过世,他的长子景亭闻才学平庸,难及其父,只能得个闲散差事;二子景亭越行商有道,不在朝堂;唯有三子景亭峰戍边有功,前途可期。
景谙和季谨轩的这门婚事,本就有高攀之嫌。
陶氏不好明说,她一路陪着景谙回到雪梳院,说了会儿话,才状似无意地问道:“潋潋,你回来这么些日子,有和季家大公子见过面吗?”
景谙不知其意,她摇了摇头:“他听闻我身体抱恙,送了些补品过来。只是他来的那日,我睡得昏昏沉沉,所以没有见到他。”
季谨轩亲自送补品过来……
陶氏点了点头:“那看来他还是把我们潋潋放在心上的。”
“二伯母,你怎么也这样?”景谙小声不满道。
陶氏摸了摸她的头:“我们潋潋已经长大了,也到了要谈婚论嫁的时候,说是这些话题也是正常的。”
“先前也没问过你,潋潋对他的印象如何?”
这个“他”还能指谁?
景谙见躲不过这个话题,便收起羞意,认真回答:“季公子性情温和,笃志好学,不像那些一味依靠家中荫封的纨绔子弟。我与他见面 ,他向来守礼守节,还经常会顾念着给我带些新奇的礼物……虽说那些东西我自己也不难得到,但这应该说明了他用心?
“我瞧二伯父每次回来,都会记得给您带礼物。”
景亭越与陶氏和如琴瑟,二人之间从未有过他人。
景谙见多了他们对彼此的顾念,当下便用景亭越对陶氏的好,来对比季谨轩时常给她送礼的行为。
陶氏却看出了不对——
虽然景谙对季谨轩的评价很好,但是她说起这些话时认真板正,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怯之意,仿若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评价季谨轩这个人。
这太客观了,也太平静了。
先前陶氏见景谙会对季谨轩的话题感到害羞,便以为她对季谨轩也有情意。
“那在没有见到季公子的时候,潋潋有想过他吗?”
“想他,为什么要想他?”景谙一脸困惑地反问。
陶氏哑然失笑,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子:“说你长大了,其实还没开窍呢。”
她尚无情丝之念,又何谈想念?
“开窍,开什么窍?”景谙更加疑惑了。
陶氏摇了摇头,并未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我听素琴说,你回来后一直睡不好,是不是还忘不了那日的事?”
景谙知瞒不过陶氏,依偎在她怀中点了点头:“那日……好多的血……没事,我会忘记的,今夜还有您和那安神香陪着我呢,肯定能睡得好。”
小姑娘说着说着闭上眼睛,睡前她还在琢磨陶氏的那两句话——
想念?
她想过远在边关的父亲,想过不曾见面的母亲,也想过外出尚未归来的亲人……
她想过念过很多人,但这些人中唯独没有将来可能成为她夫君的季谨轩。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想季谨轩,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梦中偶会出现那日如天神一般降临的玄衣男子。
只是她与他只有一面之缘。
不知名姓,再难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