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景谙健步如飞地朝着寿安堂而去,竟也没觉得外面有多冷。
待到了寿安堂的抱厦之中,扑面而来的热气反而让她生出些燥意。
素琴紧跟着把她身上的披风取下,景谙又换了双绵软的绣鞋,这才朝着东侧间走去。
寿安堂的丫鬟一早瞧见人过来,已经把消息递了进去。
这会儿里面的人早听见外面的动静,小丫鬟刚把帘子打开,坐在松枝透雕圈椅上的妇人便笑着道:“瞧,这果然不能在背后议论人,这刚说起她,人就来了。”
屋子里不止陶氏一人。
景家如今有三房人,景谙是景家三爷景亭峰原配所出之女,景谙出生不足一年,其母沈氏病逝。
景亭峰不肖其父从文,自小爱舞刀弄枪,长大后从军。他常年戍边,景谙自小无父母陪伴在身侧,她跟着景二夫人陶氏长大,二人情分深若母女。
去岁年末一场大雪,将景家二爷景亭越和陶氏一家人阻在京外,除夕之夜他们也没能归来一同跨年,如今雪消未尽,陶氏却提前赶回来,心知景谙也许还在被清原县的事困扰,她特意带回来一盒安神香料。
方才笑着调侃景谙的妇人便是陶氏。
陶氏身穿黛青色缎绣菊纹的锦衣,她的左手边还坐着一位身着杨妃色彩绣堆花夹袄的妇人,正是景家大夫人陈氏。
除此之外,大房的大姑娘景妤和三姑娘景琼也在此间陪着景老夫人说话。
景谙一进来,一屋子的人就都朝着她望过来。
小姑娘一路疾步走过来的,外面虽冷,她脸上倒是热得红扑扑的,一张白皙的芙蓉面没有施抹半点胭脂,双眼澄澈清亮如同春水漫过,只是左眼眼下的一颗朱砂泪痣给她平添几分妖娆之惑。
少女眼含笑意,笑盈盈地朝着屋里众人看过去,一一行礼后方才走到景老夫人面前,嗓音软甜地问道:“祖母,你们在议论我什么?也叫我听听。”
“哪有议论你什么。”景老夫人笑着点了点景谙的鼻头,给她让出半个位置,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随即又道:“不过是刚巧说到宜宁侯府来了信,说是他家老夫人念你念得紧,先前因为你身体不适,不好叫你过府一见。现下想你应该是病好了,邀我们去侯府叙叙话。”
虽说让府中三个姑娘一起过去,但是谁看不出,这是因为季家老夫人想要见景谙,又不好太过区别对待,才叫景家三个姑娘一道过府说话。
提到季家,景谙略微有些羞怯。
景老夫人看出她的羞意,故意笑道:“现下就羞了,那到了宜宁侯府,我们潋潋岂不是要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潋潋是景谙的小名。
景谙从小便知道,她和宜宁侯府的长子季谨轩有一门指腹的婚约,这门婚约乃是景谙母亲沈氏和季夫人定下。
这些年景谙见过季谨轩许多次,大多是在家中长辈的陪伴下相见,两人私下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景谙在印象中,季谨轩生得文质彬彬,他待人温和有礼有节,按照长辈所言,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君人选。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想到未来夫婿之事,免不了要羞上一羞。
景谙见祖母还要调侃她,她鼓了鼓脸颊,佯装生气地走到陶氏身边,抓着陶氏的衣袖委委屈屈地道:“我不理祖母了,祖母就会拿我说笑。”
小姑娘鼓着脸颊一副羞得不想见人的模样,惹得景老夫人笑意更盛:“你这丫头,最是小气,说你一两句都不行。亏得祖母今夜还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甜汤和花糕,要我说索性撤了,不予你罢。”
听到吃的,景谙眼睛略微一亮,陶氏见势轻轻推了一下:“还不快去哄一哄祖母,要不然我们今夜可都没得吃了。”
景谙被陶氏推过去,小姑娘嘴甜着呢,没一会儿又将景老夫人哄得心软下来,吩咐着让小厨房多加了两道她爱吃的菜。
待到景家大房的人都到齐了,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完一顿饭,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见她老人家露出疲态,这才一一离开。
外面夜色已浓,寒风凌冽刺骨。
陶氏陪着景谙回她的雪疏院,大房陈氏则带着长女景妤往北跨院而去。
外面的寒风似乎将人的心口一并吹冷。
景妤想到刚刚室内一团和谐的场景,耳边回荡着关于季谨轩的只言片语——
年少有才,满腹诗书,又是侯府长子,这样的家世容貌才学,若非是因为和景谙有婚约在先,季谨轩怕是要成为许多人的梦中郎君。
偏偏……
“三房这丫头就是好运,还没出生就与宜宁侯府长子定下婚约,将来怕是要成为侯府主母,飞上枝头做凤凰,可惜这样的好运怎么就落到了他们三房头上?”
这些话陈氏不敢在寿安堂说,这回去的路上却是忍不住拿出来念叨念叨。
景妤眼眉低垂,静静听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