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瞬间就佝偻了背脊，他审判着她，眼里却涌动着滴滴泪。
是啊，怎么能释怀呢，他的大女儿苏珏被人那样□□，死的那么屈辱。
如今鲜少有人知道天帝已死，作为他的得力助手，苏牧远的地位就显得越发重要，在近几年里几乎无人能阻止他做事，他也永远是一幅精神矍铄容光焕发的样子，更从不曾以颓然面容示人，某种程度上他已经成了天界精神支柱，他不能垮。
可是夜深人静时，想必他也辗转难眠过，想起苏珏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他说不定也会有过后悔，让她走上了那样的路，从一开始，她就注定要为天下而死的，或许重来一次，他会祈愿女儿幸福快乐，好好长大……可是一切都晚了。
“凌寒，你千不该万不该，害死阿珏后又蛊惑了落落，让她沦落为如今这般反叛不守规矩的模样。你毁了她。”他痛心疾首，“是你，蛊惑她和害死自己亲姐姐的人为伍，就如同你当初蛊惑我唯一的徒儿一样。”
“像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只会徒增祸端，你，就不应该不存在。”
他似乎想杀了顾惊鸿却又忍住了，顾惊鸿肉体凡胎如今已经两日不曾进食又受尽刑罚，如今只不过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但芝枝没想到顾惊鸿还是硬撑着抬起了头，她脸上糊着血，那双眼睛却格外清澈明朗，她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格外的轻。
“我不是凌寒。”
“还有，落落，一直都很好。”
她开口只为澄清自己只是顾惊鸿，像从前被无数次强加的过往一样，她说过，她只做她自己。
或许于苏牧远而言如今的落落令他大失所望，但在顾惊鸿眼里，落落如何活着都是她的自由，只要她想，只要她觉得对，苏落落就是苏落落，永远是她很好很好的朋友，是天下一家里的一个，是曾经同他们鲜衣怒马闯荡江湖的少年。
她的解释迎来的不过是变本加厉的报复，芝枝一阵心惊肉跳，她忽的想起了战场之上她目光所至之处那些人的痛苦哀嚎，想起了家人死前的样子，她再不能待下去了，软着腿走出了天牢，一出门便忍不住跪了下去，呕吐不止。
夜里，她辗转反侧，总是做些乱七八糟的梦，又想起来顾惊鸿那句话。
她说她不是凌寒。
是啊，纵有心魔在身，但谁能说凌寒的罪便可加在顾惊鸿身上呢。若是要弄清楚她做过什么事再行审判也不迟啊？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又让她忍不住骂自己动摇，不可能的，有心魔在，作恶只是早晚的事！而且死去的亲人怎能容许她为这样一个人动容呢，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失望的。
她蒙住头强迫自己不许再想，更不许同情怜悯那女人半分。
次日晚行刑结束后，她天真的藏了一把用尽积蓄换来的刀在袖中，又支开了留下看管的洁粢和朔衡。她看着闭着眼睛垂下头颅的顾惊鸿，颤颤巍巍的拿出刀走上前去，她的刀一直在晃，脚步也虚浮，她没杀过人，也不想杀人，这都是被逼无奈。
芝枝眼睛死死盯着被绑在刑架上的女人，她的衣服被鲜血染就，竟是那样的红，恍如地狱中的厉鬼，她两眼昏花只觉得怎么也握不住刀把，忽然猛地踉跄一下，那刀竟然滑到了顾惊鸿脚下，要命的是低着头的顾惊鸿似乎被吵醒，此时竟也抬起了头。
她猛地一下栽坐在地上，一双稚嫩的脸上尽是惶恐无措。
顾惊鸿的脸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骇人，反而十分好看，她满身是血的站在那里，反而如同“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更生”的浴血凤凰，下一刻便会展翅新生。她眉眼是张扬凌厉的美，却并不十分让人觉得又压迫感，反而又几分悲天悯人的柔软。
这样的眼神，芝枝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她是九天神话一般的女子，真正做到了博爱，她叫紫苑。
顾惊鸿轻轻动了动，那刀便颤巍巍的升了起来，芝枝抖得更厉害了，她不曾想到顾惊鸿也会这般术法，今日，或许闯祸了，或许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随后那刀便随着顾惊鸿的视线而动，飞来了她这边，她瞳孔震颤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如期而至，等她再睁眼时刀把朝着她，被轻轻放在了地上。
她皱眉望去，顾惊鸿轻轻对她笑了下，只是说，“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