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定在了沈流灯脸上,他应道:“好。”
沈流灯第一句就是,“您应该寻到霜练花了吧。”
陈芦章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沈流灯环视了圈屋内,“您应该让陈苏带着您妻子藏到别处了。”
陈芦章伸手去拿第二杯。
“而您之所以会在这等我们,是因为纵使我将霜练花告知,您也不敢轻易地拿妻子试药。”
解药中加霜练太不符合医理,纵是马不停蹄地去寻来了,陈芦章仍不敢轻易地将药喂给行娘。
第三杯。
“您想让我帮您。”
看着最后一杯茶,陈芦章敛下了眉目,又伸出手去。
为他们倒的四杯茶尽数进了他自己的肚子。
放下杯子的陈芦章站起身来,动作标准地朝沈流灯作了个揖,“还请沈姑娘助我一臂之力,以表感谢我陈芦章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他这么大年纪了,朝一个小辈低声下气,诚意确实是有的。
“这如何敢当。”沈流灯侧身躲过他的大礼,虚扶了把,“我同陈苏到底是旧识,这个忙我自然是能帮就帮,但是……”
但并不是光有诚意就够的,她昨日的苦不能就那么白受了啊。
一听这停顿,陈芦章就知她要提条件了。
明教左护法就算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却也不可能是什么大善人。
他算计了她,陈芦章料到她不会善罢甘休。
他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
“您看起来还是不太信任我,为了让您相信我的能力,我的建议是……”沈流灯从腰间包裹中掏出个圆胖紫黑瓷瓶,倒出了粒药丸置于桌上。
“您吃下寒毒,我亲自替您解毒。”
“您也是医者,想必只有亲自体会了中毒与解毒的过程,才能有所领悟,到时您再不信任我也没关系,您就能自己给妻子治了。”
理由正当,言辞恳切,路盎然和陆逊没听出什么,但陆痕一听她那么些冠冕堂皇的话,就知她不过是顺手推舟想让陈芦章也体会寒毒的痛苦。
她还真是有仇必报。
陈芦章没怎么犹豫便拿起了桌上的毒药,他看向沈流灯,“你会替我解毒的吧?”
本来就是他理亏,得让她气消了,她才会帮他。
而且她也不单单是在报复他,她说的不是没道理,他确实信不过旁人,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亲历亲为,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清楚药量轻重。
沈流灯颔首,“看在陈苏的份儿上,当然。”
盯着手上的毒药,陈芦章心一横,就在要把毒药送进口中之际,沈流灯拦住了他。
被迫停住动作的陈芦章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沈流灯笑道:“别着急啊,研制解药的草药都准备好了吗?”
到时候他毒发,而她连制解药的草药都不知道在哪,那他可有苦头受了。
沈流灯是想让他吃点苦头,但到底也没想太折腾他。
“都在药房中,我带你过去。”
陈芦章领着几人去了药房,满屋子的草药,都是他为了解行娘的毒而收集的。
沈流灯目光在劈开药柜深嵌于墙内的剑痕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在贴了药名的药柜上找起了需要的药材。
借着寻药材之余,她没忍住偏头扫了眼陆痕。
就这么一眼,就和他那双沉邃的黑眸碰了个正着。
心脏猛地一跳。
沈流灯立刻装作是找药材才无意看到他那的,在他身后的药柜上装模作样打了个转,再若无其事地慢悠悠移开了目光。
心虚之后就是带上了点恼怒的莫名其妙。
看她作什么?吓她一跳。
暗中平复心悸的沈流灯继续查看着其他药材。
盯着她流畅柔美的侧脸,以及那随着转眸而幅度或大或小扇动的纤浓睫毛,陆痕粗砺指尖无意识磨了磨剑鞘上蜿蜒的纹路。
看了一圈,该有的差不多都有了,还差最后一样。
沈流灯转头看向陈芦章,“霜练呢?”
陈芦章从一个未署名的药柜中拿出了个晶莹剔透的盒子,里面放有两株霜练花。
霜练花长于极寒之地,摘下之后必须得装于冰晶盒中才能保持药性。
接过冰晶盒的沈流灯见霜练花还算新鲜,冲陈芦章点了点头。
“该准备的东西都有了,吃吧。”
觉得有些奇怪的路盎然提醒两人,“其实可以研制出解药之后再吃的。”
万一解药还没做好就毒发了,那岂不是要白白承受折磨。
“是哦。”沈流灯一下子“恍然大悟”,好像是真没想到本可以先制出解药再服毒似的。
她看向陈芦章,“陈叔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