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微微颤颤地爬了起来。
有了昨天深刻教训的沈流灯蹲在陆痕面前,从头到脚审视了他一番。
见没什么动静,这才伸出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然后是他血乎乎的脸。
最后手才小心翼翼地搭上了他额头。
那一动三观的防备程度,活像面前躺着的不是个昏迷的小孩,而是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烈性炸弹。
果然不烫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快醒了?
看他之前短暂醒过来咬她时那叫一个毫不犹豫,死不松口,他防备心应该挺强的。
想要成为这种人的朋友并不容易,她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温柔友善点?
勉强说服自己的沈流灯瞥见陆痕起皮开裂的唇上不知是谁的鲜血,心头火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她想深吸气平复心情,但吸进的冷空气就像刀刮般流经喉腔,一整个透心凉。
沈流灯撑着身子慢慢站起。
算了……
正好她嗓子也快冒烟了,就当顺手吧。
雪水抚平了喉间干渴,在山洞外喝足了的沈流灯掬了捧雪回来。
她将雪堆在陆痕唇上,很快融化的雪流进干涩唇缝。
也许是真的渴得狠了,他这次主动张开了紧抿的唇。
手上雪都喂没了,陆痕喉头依旧频繁滚动着,像是催促着让她多喂点。
沈流灯只好又往外跑了趟。
为了避免还要往大雪里跑一次,她特意捏了好几个硬邦邦的雪球进来。
这下总够他喝了吧?
口中流入的清冽凉意逐渐唤醒了陆痕被烈火焚烧过的意识,他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
陌生的环境让陆痕立刻警惕了起来,他撑起身子正想离开,但很快他听见洞口有人在靠近。
冷得哆嗦的沈流灯赶紧跑回山洞,正想着要拿什么把皮毛绑自己身上,就对上了双冰冷灰眸。
刚才还昏迷着的人,此时站了起来。
沈流灯一下顿住了脚步。
她猜到他快醒了,但着实没想到会这么快。
庆幸提前把匕首藏在她盖的皮毛下了。
但僵硬也就是瞬间的事,沈流灯很快惊喜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说着话,她自然地上前了几步,虽还是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却没有之前距离那么多防备意味了。
不发烧了,身体也很暖和。
中途他醒过来一次,发觉有人在往他口中塞苦涩的东西,以为她要对他不轨,刚想用刀了结了她,就发觉手中的匕首不见了。
浑身无力的他只能咬住了那人的手,但很快他又没了意识。
按照当时的情况,她只要把失去意识的他扔在雪地中自生自灭,她就能轻而易举地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她为什么要救他?
陆痕盯了笑着的她良久,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生物。
“你……”他一张口就是嘶哑难辨的声音,被大火烧过般粗噶。
沈流灯递出手中雪球,“看你嘴唇都起皮了,我刚刚去外面帮你带了点雪水进来。”
见他看着她手中的雪球咽了咽嗓,沈流灯维持着递雪球的姿势试探着缓缓靠近。
她停在了一个他只要伸手就能拿到雪球的地方。
要是陆痕的防备心不强,他也活不到现在。但他只是盯着沈流灯小心翼翼的动作,却没躲。
她要是想杀他根本不必费心思救他,还有就是,她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对他没什么威胁。
见他不接,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将捏得硬实的雪球一点点掰碎再递给他。
“喝吧,雪水可解渴了。”
陆痕看见了她冻得胡萝卜似的红彤彤的手,还有手掌上深深的咬痕。
为什么?
他依旧没接,只是不解地看着沈流灯,语调干涩古怪得像是第一次开口说话,“你……想要什么?”
他是个孤儿,自小尝尽人情冷暖,他清楚地明白看似是馈赠的东西,背后一定会千百倍的标价。
所以她这么对他,是想从他这得到什么?
笑着递雪的她愣了瞬,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然后她看着他笑得更加灿烂了,她说:“我是沈流灯,你可以叫我灯灯。”
她哥就是这么叫她的,叫得亲密点说不定能拉近点距离?
虽然他很大可能不会叫。
陆痕像是没听见一样,眼睛定在她眉眼俱笑的脸庞,又问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那郑重的模样,像是她说什么都能被实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