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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已经委屈了好一阵子。
虞秋烟叹了口气,抱着满宵道:“满宵送的,姐姐都很喜欢,满宵很会选礼物……”
哄了好久总算将人哄睡了过去。
虞秋烟看了一会在床上安睡着,哭得眼圈红红的女孩,替她掖了掖被角。
最后还是起身着人又打听了一番。
至此,才知道虞衡生气的原因。无他,只是宋成毓近日精神稍好,虞衡今日去了一趟宋家,在宋成毓那受了气。
观棋亭中摆了一处火盆,虞衡手里拿着一沓黄纸往里头扔着,神情萧索。
身后的随从劝了一句,虞衡充耳不闻。
自虞衡从宋府回来便一直这样。
随从回想着在宋府时的情形,也不再劝了。
当时,宋成毓指着来探望的虞衡,讽刺道:“老师,明轩真是佩服,您如今竟还能说出是为我好这样的话。您可看到我如今的模样了?您何必再伪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模样。这都是你的好女儿、你的好女婿害得,也是老师你害得!”
“虞秋烟!真是没辜负老师一番教导,成了亲王妃,攀上了皇室。而世人却还对老师诸多怜悯,就连明轩都差点信以为真,明轩真是佩服老师的好手段!”
“您自诩清高不也是沽名钓誉之徒,您凭此赢了天下美名,世人说你刚直不阿,一诺千金,何等风光呵……呵呵呵,您说是为我打算,但老师您不过是因为后继无人,才对明轩寄予厚望罢。老师可知道因为你的缘故,我被人说过多少句倒插门?”
最后,宋成毓脸色愈发狰狞,挥开了床边的药碗,指了门外的方向状若疯癫。
“滚!滚!都给我滚——”
虞衡被宋成毓气得肝火大动,连骂“逆徒”。
随从看了眼远处,在虞衡身后出声:“老爷,大小姐来了。”
雨停之后,空中带着微凉的寒意。
火盆中的火没有了燃料,缓缓熄灭。
“去书房罢。”虞衡收拾了一番满地的狼藉,带着虞秋烟往回走。
“父亲,是在祭奠宋参军吗?”虞秋烟问。
虞衡没有作答。
她继续道:“父亲对宋成毓已经做尽了一切,可比亲生子女还要用心。”
虞衡回头看了她一眼,面色苍白。
书房中,虞衡坐到了圈椅上,随手为虞秋烟也倒了一碗茶。
“你来可是因为……满宵?”
虞秋烟点点头:“有些事想同父亲说。”
她确实是因为满宵才过来,但不全是。
这不是虞秋烟和虞衡第一次谈话,但虞秋烟还是第一次,如今日般轻松,身处事外,讲这些事情。
她对虞衡讲出宋成毓在春狩时举箭之事,嗓音不疾不徐。
“当——”一声。
虞衡手边的一碗热茶被失手打翻,茶碗在乌木桌案上咕噜转了半圈,将坠欲坠。
“你,你说的可是……”
——可是千真方确。
但话到嘴边,虞衡忽然问不出口了。
他的女儿经历了那样的事,过了这么久才对他这个做父亲的讲出来。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今日之事,虞衡知道,虞秋烟都不会对他提及一句。
他一厢情原地认为她同宋成毓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将她的不满只当是女儿家的别扭,后来更是为了宋成毓而同意了肃王的求示……
却从没想过,这桩桩件件,到最后,会将她推向案渊,推向死亡。
茶碗空了,徒留两片茶叶在桌案上蜷着,淌出来的茶水顺着桌沿一声一声滴落到地面上。
覆水难收。
虞衡向后缩进了圈椅中,死死看着她。
虞秋烟平静道:“父亲为了宋成毓而迁怒满育,实在不值当,满宵对您满是孺慕之情,她又做错了什么,竟连柳姨娘也无辜受累……”
“父亲难道要一而再再而三为了宋成毓而推开家人吗?宋参军对父亲的恩情真的有这般大吗?您如今所做的真的只是处于当初的承诺吗?”
此中每一句,虞衡都没办法回答。
她声声追问,仿佛一记警钟。
她为满宵说了,也为柳姨娘说了。可,唯独没有提及她自己。
虞秋烟言尽于此。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种凄凉之感猛然袭上虞衡心头。今日一连串之事几乎彻底击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