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飞踉跄着从楼梯上向下走,脸色酡红,身后是追上来搀扶他的小厮,挣扎中酒壶从楼梯上摔到地上,正好碎成几片,溅上了叶清沅的裙角,吓得她连忙后退几步,拉着亓穆躲到了一旁。
只听见沈逸飞扶着栏杆,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清沅......清沅......”
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余光中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不见,他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小厮慌忙扶住他,低声劝道:“少爷,叶姑娘已经走了三年了,您别再折磨自己了。”
沈逸飞甩开他的手,眼神涣散:“她没死......我看见了,就在刚才,她在万春楼......”
说着跌跌撞撞就要跑下楼梯,却被紧紧拦了下来,小厮叹了口气:“少爷,您喝多了,老爷说了,这次给您定的亲事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您可不能再任性了。”
沈逸飞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声音嘶哑:“我不娶!除了清沅,我谁也不要!”
小厮无奈地摇头:“少爷,国公府的大小姐姑娘已经没了,您得往前看,这几年您为了逃婚一直不肯回家,要不是夫人时时接济,我们都要露宿街头了。”
叶清沅躲在暗处,听着沈逸飞的醉话,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真是倒霉,怎么会遇到他,这眉山是有什么魔力,一个两个都往这里跑。
亓穆站在她身后,伸手护住她,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你认识他?”亓穆低声问。
叶清沅沉默片刻,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她只听家里说起过这个人,当年她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为了不连累国公府和额叶清鸾,她爹于是想找个人赶紧把她嫁出去。
沈逸飞是家中小儿子,也没什么上进心,跟着父亲来国公府拜访,远远见过自己一面,当自己父亲提出要结一门姻亲时,沈家立刻就答应了,那结亲对象就是沈逸飞。
出一个小儿子,笼络国公府,搭上定国公府的大船,何乐而不为呢。
亓穆的眼神骤然一冷,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她刚才差点伤到你。”
叶清沅摇了摇头:“好了,他喝醉了,你不要跟一个醉汉计较什么,咱们赶紧走就是了。”
沈逸飞还在楼下胡言乱语,叫嚣着他不要娶亲,他不要回家,他要找清沅,这时,楼上衣衫半漏的素蕊急匆匆赶了出来,缠上了沈逸飞,给小厮使了个眼色,扶着沈逸飞回了二楼。
沈逸飞扑在素蕊身上大喊:“你回来了,是你对不对。”
素蕊也识相地回道:“回来了回来了,沈公子赶紧回去吧。”
小厮终于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往走:“少爷,您醒了酒咱们就回家去吧,老爷夫人还等着您呢。”
沈逸飞挣扎着,嘴里依旧念叨着叶清沅的名字,声音渐渐远去。
旁边看了热闹的众人不禁感叹:“真是个痴情人啊,人死了都念念不忘。”
“我呸,”一旁有个眉眼凌厉的花娘嗤笑出声:“可不是,痴情到来青楼里找乐子了哈哈哈哈哈。”
几个女子笑作一团,“这可真是天下第一痴情人,心里装着一个,床上还睡着一个。”
“可不是嘛,我听着这个沈公子可在这包了素蕊半个月,当真是醉生梦死啊。”
“唉~”刚才感慨的男人吐出一口气。
“我们走吧。”叶清沅拉了拉亓穆的衣袖,亓穆的眼神柔和下来,顺势握紧她的手:“走吧,这里太过鱼龙混杂。”
走出万春楼后,亓穆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一旁支起的首饰摊。
“最新款的首饰簪子男款女款全都有,公子相貌堂堂,要不要来跟檀木簪子。”
叶清沅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了?你有喜欢的吗?”
亓穆抿着唇,眼睛径直看向一根细小的蝴蝶嵌珍珠银簪,拉着叶清沅走了两步,伸手拿到了手里,“这个,适合你。”
他举起簪子在叶清沅头上比划了一下,摊主十分健谈,立刻夸耀:“公子好眼光啊,这可是京城采蝶轩的同款,十分畅销呢,年轻姑娘戴在头上那叫一个漂亮。”
叶清沅扬了扬眉毛:“这么说,一定很贵吧。”
小摊贩摇了摇手:“不贵不贵,只需要二两银子。”
“二两还不贵,你这小银簪子才多沉,上面的珍珠也是河里随处可见的淡水珍珠,二钱!”
“哎呀小姑奶奶,二钱银子真不行啊,成本都回不来。”
“就二钱,愿意你就给,反正街上不止你一家,你不卖我们还不要了呢。”叶清沅拉着亓穆就佯装离开,果不其然,走了几步后便听见小贩在背后喊了起来:
“行了行了,二钱就二钱,今天我开个张,赔本赚吆喝,白让你们占了个大便宜。”
叶清沅挂起了胜利的微笑,正要掏钱包,却被亓穆拦了下来,“我来。”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二钱银子递了过去,将簪子握在手间,叶清沅见状,直接开口问:“你不给我簪上吗?”
“嗯,好。”亓穆手指十分灵活,将素银簪子插进了发间,从后面望去,就好像一朵蝴蝶在发间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