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他抬手抹去胡须上的冰渣,继续下达命令。
呜咽的牛角声撕破了远近的安静,压住了风声。
“火箭!”王伏宝紧盯攀附梯子的步卒,时而顾视撞击营门的力士,令道。
百人弓箭手,搭火箭在弓,对准营墙,持续不断地应令引射。
营墙上的守卒,才来得及睁开惺忪的睡眼,第一波火箭已经如流星雨划过天际,射将到来。营墙上堆放的有供守卒取暖所用的柴草堆,有的被火箭射中,爆开大团火光,火势熊熊蔓延。
城东五营,每个营间有四五里地的空地。
亦即,相邻两营间的距离,只有四五里远。
帅营突然爆发的战斗,很快被左右两营听到、看到。王伏宝望见,左右各四五里远的那两营的营墙上,已有被惊动的守卒们纷纷站起,往这边打望。用不了多久,这两营,包括再外边的那两营,一定就会派兵出救帅营了!必须赶在他们出兵前,将帅营攻破!
乌骓马喷着滚滚的白雾,长嘶声愈加响亮,踩溅着积雪,兜回奔跑的步伐愈加急促。
王伏宝知道,它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冲锋陷阵了!却王伏宝也已是热血沸腾,手中长槊饥渴难耐,他连连催促令下:“射箭、射箭!爬上去!爬上去!……快将营门撞开!”
……
深泽城中。
举行宴席的县寺堂内。
热热闹闹的嘈杂中,甄翟儿耳根微动,他似乎听到了甚么?
……
梯子的每一级梯阶上,也都绑得有草。
脚底板虽然沾了雪,但有这些草做为防护,不妨碍攀爬梯子的兵士们的攀爬速度。
梯子的扶手冰凉,风冰凉,可攀爬梯子的兵士们,此时此刻,如何还会感到冰冷?在一拨拨火箭的掩护下,在守卒们的无备下,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已有兵士冲上到了营墙!
轰然巨响,连番地猛烈撞击下,营门亦几於同时,被力士们撞开了!
王伏宝驱马奔近,长槊横扫,——他的槊刃是加长的,立将试图阻击他们入营的几个辕门守卒扫退。雪地上,乌骓马甚是显眼。马往前奔,辕门守将拍马来斗。王伏宝觑准,只一槊刺出,正中辕门守将的胸腹。尖锐的槊刃穿透铠甲,王伏宝回手将槊抽出时,带出了滚热的鲜血!洒在雪地上,登将积雪融化。这辕门守将手槊坠地,捂着胸腹,惨叫中,也掉下了马。
乌骓马奔腾而到,马蹄踩在了这将的胸口。
尽管营上、营下的喊杀声已是震耳,这守将胸口被塌裂的脆响,亦传入到了王伏宝耳中。
……
甄翟儿听清了远远传来的动静,大惊失色。
他一把推开贴在他身上,陪笑喂他喝酒的高句丽婢,跳起身来,叫道:“将军!”
……
“甚么鼠辈,也敢来与俺斗。”王伏宝纵马扬槊,迎着风,率先杀入进了帅营。
就像是沸腾的滚水。
眼前的魏刀儿帅营里,惊乱的叫声四起;帅营两边的那四座营中,也是喧闹声动。
在沸腾的喧闹声里,熟悉的鼓声、号角声分从北、东、南三面传来。
是高雅贤、曹湛、殷秋等将开始率领主力,进行合围了。
……
魏刀儿呆了呆,他好像也听到了甚么动静。
尚未搞清楚是甚么响动,甄翟儿冲到了他的近处,——晃来晃去的,如是有两三个甄翟儿在他的眼前晃动,约略能够瞧出,甄翟儿满脸惊慌。
魏刀儿摇了摇脑袋,问道:“怎么了?”
“敌袭!敌袭!将军,有敌兵马在攻我城外营!”
魏刀儿端着酒碗,怔怔地看着甄翟儿,脑子转不过来。
城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大的喧杂声,随着风声,不再模糊,一并清晰地传到堂上。
……
刘黑闼目瞪口呆地看着案上的军报。
一时之间,他和两天前的魏刀儿相似,也是脑子转不过来。
“王伏宝引步骑两万,攻袭魏刀儿,破其帅营,三面围攻,魏刀儿部死伤无算。王伏宝部追至木刀沟,冰层开裂,乃顿兵停追。魏刀儿部曲填塞满沟,水为之赤。魏刀儿已逃至隋昌。”
木刀沟,是深泽县城北边的一条河。
过了这条河,西北位置就是隋昌县城。
寒风卷动帐幕,刮入帐中。
刘黑闼再将这王君廓遣吏急送至的军报看了一遍,重重地拍了下案几,骂了声:“贼厮鸟!”
“阿兄,军报何事?”刘十善问道。
刘黑闼没有回答他,看一眼军报,看一眼帐外,显然是已经清醒过来,转为思索。没用多长时间,他思索出了决定,再次拍了下案几,又骂了声:“蠢货!”令道,“召诸将速速来见!”
“阿兄,究竟何事?谁是贼厮鸟,谁又是蠢货?”
刘黑闼说道:“入他娘娘的,窦建德个贼厮鸟,魏刀儿简直蠢货都不如!数万部众,被王伏宝以两万步骑,偷袭落败!这个蠢货现已遁逃至隋昌。入他娘,咱得赶紧回师,赶去救他!”
短短一句话中,信息量太大,刘十善的脑子也转不过来了,下意识地茫然说道:“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