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心在船边站立许久,直到飘落的冷雨击打在木栏上,才有知觉,彩蝶撑开了油纸伞。
“娘子,这还是奴婢第一次离开洛河镇呢。”彩蝶看着眼前的洛河缓缓远去。
运河大小船只来来往往,目不暇接。身后的船夫匆忙搬运着粮食、漆器、水产、茶酒等丰富的货物,将运送至嬴安。木船前后巨大的白黄船帆,船只前方有间雕花小木楼供人们避雨乘坐。
“姑娘,来里面坐。”崔总管领着冼心往里走。
小木楼里坐有十数人,各自装扮不一。有商人跟送货物,三两僧人沿途传教,书生们背着书笥上都城备考。吵吵嚷嚷的,窃窃私语的,仿佛一个小世界,不亦乐乎。
唯有角落边上一女子,身着青绿与朱红相交之长裙及白色披袄,妆容渐浓,好不亮丽,正倚着木楼壁浅眠着。
“今此上都城,小生若能得愿考取功名,便邀阁下去那金乐坊聚上一聚,岂不妙哉。”一打扮清秀的书生说道。
“听闻那里的歌舞妓是全都城最艳丽多姿的,诗书才情可胜读书人呢!”一同伴抢着回答着。
“你这杂乱脑袋,整天想着玩乐,还想考学,成何体统。”一男子拿着手里的书籍敲敲同伴的脑袋,众人称他为兄长。
一旁的僧人直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公子好学,可别扰人清梦。”冼心向那几位书生说道。
彩蝶见状,捂脸轻笑起来。
忽而琴声起,音律跳跃。众人望向角落那清丽的女子去,安静聆听,不敢妄言。
琵琶乐曲调清幽,其后又快意奔放,皆有陶醉之意。
“好一曲广陵散,姑娘好琴艺。”兄长拍手叫绝。
“未至嬴安,便能赏到如此好曲,幸哉幸哉。”清秀郎君满足道。
“此曲独送小娘子。”女子望向冼心,会心一笑。
路途遥远,船只上的时间显得格外长,古代的交通可得再适应适应。望着船外的景色,冼心还是有些不相信这是真实的世界。
“娘子可是去嬴安,萍水相逢终有缘,可否结伴而行?”弹琴的女子唤道冼心。
冼心转头看向崔总管。“姑娘,你决定。”崔总管回。
“娘子,你是为何上嬴安呢?”冼心和彩蝶朝女子那边走去。
“我从小在洛河长大,可叹家道中落,父母早逝,无奈入了乐籍。后在洛河镇琴玥坊弹奏琵琶,日子还算过得去。可好景不长,洛河这地方,看似繁华平静,唯我们能看到在此之下的暗流涌动,一不小心就可能落入官商交易的圈套。既然何处都是黑暗,我何不朝更大的漩涡中去闯荡。”女子的身体斜靠在木板上,脸上的表情异常坚毅又极其放松。
“嘘!我是想办法逃出来的。”她悄悄补充道。
冼心和彩蝶互相看了看,既惊讶又觉豁然开朗。
“娘子可真是性情中人,还未问你的名字是?”虽还未深入了解,但冼心显然对眼前这位朋友颇感兴趣。
“李秋雪,秋天的雪,命运注定与这名字一样不合时宜吧。”女子浅笑道。
一路上有了秋雪的陪伴,逗乐了冼心和彩蝶许多。
“我要到都城最知名的金乐坊去弹奏琵琶,听闻那里的舞妓卢靖怜舞姿与歌声极其惊艳,我定要去一睹芳容,精进一下才艺。”秋雪描绘起未来那是眉飞色舞的样子。
“我们陪你一起去,待你安定下来,还能在嬴安有个伴。”冼心的手被秋雪拽得紧紧的。
这一路的好风光,映照着不同人的命运。就这样千里迢迢到了嬴安。船靠岸了,平安抵达。船友们纷纷取了自己的行李,互相道别,谦让着下了船。
崔总管前去应着三两人,冼心和彩蝶随其后。
“姑娘,这是阿郎和娘子派来接咱们的。”崔总管小跑前来。
“崔总管,劳烦你转告他们,今晚咱们先住客栈,明天去苏宅。”冼心回头看了看秋雪。
进了城,冼心准备寻个金乐坊附近的客栈住下,再陪同秋雪去请个安身处。
嬴安,一座大气的城市,层出不穷的建筑仿佛在诉说着它的过去与威严。在客栈里安置下来后,天色渐暗,夜里的嬴安灯火照耀。
跟着秋雪,穿过热闹的市集,在整条街最宽敞的地段寻到了金乐坊,这是一座四层高的壮丽木质角楼,左右两侧分别搭建了露天的戏台和观景台,角楼四方挂满了点亮的米黄色纸灯笼,透过雕花窗格可见里面灯火通明,不时的喝彩与欢笑声已全然传至大街上,这风花雪月之地让过路的人们无不注视许久,向往又怯退。
“郎君,进来玩玩。”一长相俏丽的女子招揽着崔总管往里走,崔总管面横冷酷却又不知所措。
秋雪拿出自己的琵琶,行礼道:“娘子,小女子想来此求得一落脚之处,我精通音律,还望引荐侯妈妈一见。”
俏女子上下打量着秋雪,眼里一丝不屑的意思,安排着一旁的小姑娘:“玲珑,你领他们上二楼去,别挡着大道了,侧门进。”
玲珑应下,便领着一行人进门后走侧边小道,错落的植被花圃间隔着小径与木板大道,稀疏可见人流不停往里进。
玲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