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万梅山庄下了很大的雪。
纷纷扬扬的白雪接连下了好几天,山庄里的梅花却开得更艳了。
西门吹雪决定这是自己今年最后一次出门了,一年四次的出门份额到这次就算是用完了。
这次他没有千里奔赴大漠或是塞外,而是就在附近,找到了那个自己要杀的人。
这个外号叫做鬼刃的男人,杀死了他自己的兄长一家,只为了霸占自己的侄女。
禽兽不如。
该死。
此人武功甚高,但他面对着的是西门吹雪。
狂妄到喊话四大名捕的人,在西门吹雪面前,也没有扛过一招。
灿灿雪色光芒一瞬即逝,狂吼袭来的人顿时僵住了。
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胸前一点血痕,好似白雪皑皑里开了一朵艳丽的红梅花。
然后,“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一滴嫣红鲜血从西门吹雪的剑尖缓缓滑落下来,他没有去吹它,任由它自己落下去,消失在雪地里。
做完了要做的事情之后,西门吹雪就策马朝着万梅山庄的方向而去。要是赶得早的话,还能在夕阳彻底落下去之前,回到家中。
他的运气不错,隐约看到半山腰上万梅山庄的轮廓之时,夕阳还有最后一丝余晖。
淡金橙红的光芒落在山庄的背后,庄子里有温暖的灯光透了出来。
一天之内策马奔驰距离这里数十里路的小城一个来回,即便是西门吹雪,也有些感到疲乏了。
此时看到家中的灯光,哪怕他自觉性格冷硬,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柔情。
白马放缓了步伐,踢踢踏踏的走入上山的小路。
此时,停了半天的雪却又开始下了起来。
一侧是将落未落的夕阳余晖,一边则是缓缓落下的银色细雪。马儿突然长嘶起来,两只前蹄高高的扬起。
西门吹雪顿时看到了马蹄之下的一个红色襁褓。
他从马上旋身而起,短短一瞬间,襁褓就到了他的手里。
马蹄此时方才落了下去,继续行走起来。
西门吹雪微微蹙眉,低头看向怀里的“东西”。
襁褓里裹着一个婴孩。
也许是因为在外面冻了很久的缘故,皮肤惨白惨白的,闭着眼睛,气息微弱。
若是此刻不施救,怕是活不过今晚。
西门吹雪自认不算好人,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婴孩死在眼前。
他将襁褓带回了万梅山庄。
老管家柏叔迎出大门,看到自家庄主怀里的襁褓,顿时老泪盈眶:“庄主,孩子他娘怎么不一起带回来?”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不会照顾婴孩,但他懂医术。
柏叔不懂医术,但他会照顾婴孩。
这个男婴自然是活了下来。
襁褓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婴儿脖子上挂着一块玉锁片,上面镌刻着一个“谢”字。
这应该就是他的姓氏了。
…………
谢无忧长到五岁多的时候,前世的记忆这才回笼。顺便,还把身为婴儿时期发生的事情也想起了很多。
婴儿时期的记忆啊……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片茫茫的白雪。
彻骨的寒冷……温暖的怀抱。
淡淡的清寒梅香,萦绕身周。
脑子里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对话。
师父冰冷的声音说道:“到山下找户靠得住的人家,没孩子的,他们会想要养他的。”
老管家柏叔嘤嘤嘤的哭:“这孩子不好养的,在大雪里受了冻,身子不好,一般的人家怎么养得起哦……”
“那就找户养得起的。”
柏叔继续嘤嘤嘤的哭:“那种人家家中妻妾成群,你争我夺的,这孩子怎能养得住哟,一不小心就没了……”
“找一户没有妻妾的。”
柏叔还是嘤嘤嘤的哭:“那种单身汉怎么会养孩子哟!庄主你会吗?”
“……”
柏叔赢了,所以现在他才是谢无忧。
名字是师父亲自取的。
西门吹雪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不做就不做,做了,就会认真的做好。
身为西门吹雪唯一的徒弟,谢无忧在万梅山庄里是小主人的待遇。
尤其是管家柏叔,十分疼爱他,把他当成了亲生小孙孙一样的看待。
又是一年初雪降落的时节到了。
再过三四个月,就是他六岁的生辰了。
师父把捡到他的那一天,作为了他的生日。
谢无忧正在做梦。
梦见他自己,穿着胳膊肘起了疲乏皱褶的廉价西装,抓着地铁的塑料环,随着车厢的行驶晃来晃去,打瞌睡。
晃啊晃,晃啊晃,继续晃啊晃……
Yue,别晃了,再晃要吐了!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柏叔正晃着他的身体,花白的胡须一翘一翘:“小少爷,小少爷,该起来啦,今天是你一天开始学武的日子,可不能晚了……”
这天都还没有亮啊,就起来练武?
谢无忧翻了一个身,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