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要离开王宫来一个酒肆?
要么酒肆不普通,要么酒肆里的人不普通。
李世民没有大哭大闹,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不肯离开父母那样。他努力向秦王伸出手,也不过是下意识地不想离开亲人,但见这人无动于衷,也就作罢,转而看向新的交通工具。
秦王叫他蒙毅,乍一看去,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但能混到秦王身边,得到交付孩子的信任,那想必是家族恩庇了。
蒙毅方脸宽额,面容端正,可文可武,一副少年老成的可靠模样,低声哄道:“公子莫慌,稍待片刻,自会回到王上身边。”
其实李世民也没怎么慌,秦王只要不是个疯子,就不可能无缘无故把自己的长子给丢了。——那得蠢到什么地步才能干出这事啊!
秦王难道像个又蠢又疯的人吗?
——赵太后倒是有点像。这么一想,秦王除了长得像赵太后,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像,真是太好了。
“哦。”幼崽乖巧地应了一声,在蒙毅僵硬的怀里没有乱动。
蒙毅悄悄松了一口气,生怕幼崽在公共场合大哭起来,引起周围人围观暴动,把他当成拐孩子的坏叔叔,然后一顿暴打。
要知道,秦法可是规定了,公共场所必须见义勇为,百步之内,袖手旁观也是要受罚的。而老秦人自古以来武德充沛,一旦看到有人拐孩子,那还不得群起而攻之?
想想都觉得很恐怖。
蒙毅小心翼翼地护着孩子的背,调换了一下姿势,让幼崽坐在他臂弯处,走进酒肆里。
“酒家,来一壶米酒,再来一份乳蛋。”蒙毅朗声道。
“好嘞,客人您先坐,酒马上就来。”酒家满脸堆笑。
“乳蛋?”旁边喝酒的中年人拈着一枚盐豆子,一边送入口中咀嚼,一边随口搭话。
“牛乳或者羊乳,混合鸡子,搅拌一下,放在釜甑上蒸熟,就是乳蛋了。”蒙毅好声好气地解释着,环顾四周,没有找到空桌,便问道,“足下是一人饮酒吗?可否容在下同桌?”
“好说好说。”中年人笑呵呵地捋捋胡子,“请坐请坐。”
“多谢足下。”蒙毅跪坐在中年人对面的席子上,打开银蓝貂裘,放孩子出来透透气。
“真是精细的吃法,听着就很——咦?”中年人本在感叹乳蛋的做法,瞬间觉得这盐豆子不香了,馋得啧啧称奇,忽然之间看到了从斗篷里钻出来的幼崽,惊咦了一声。
李世民挣脱了厚重的貂皮斗篷,扒拉开毛绒绒的面料,冒出一个脑袋,嘀咕着:“好饿……酥酪,我要吃!”
在马车上的时候光顾着睡觉了,秦王也没给他喂点吃的。
小孩子可是很容易饿的,芈夫人一天可是照五顿给他喂的。果然在照顾孩子这方面,大多数爹都不靠谱。
幼崽深沉地叹了口气。
“已经让酒家做吃的去了。”蒙毅低低地说了一句。
李世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饿着肚子东张西望,找点乐子分散注意力啦。
他一转头,就看见对面的中年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好像他脸上开出了一朵珍奇的花来。——兴许还是金子做的,才值得这么专注地看,看这么入神。
“怎么了?”孩子被瞧得浑身不自在,立刻就摸了摸脸。
“这是你家孩子吗?”中年人古怪地问。
“自然是。”蒙毅回答。
“这不可能,面相不对!”中年人果断道,“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上酒的伙计一听到这话,马上一个激灵,警惕地瞟了蒙毅一眼。
“乱说!”幼崽一本正经地开口,替蒙毅正名,“才不是,偷来的。”
“那你们也不可能是一家的。”中年人断言。
“何以见得?”蒙毅问。
中年人等酒保慢吞吞走了,才施施然道:“此子龙颜凤骨,命主紫微,贵不可言,怎么可能是你家孩子?我一看你这脸就知道,你家全是将星,甭管往上还是往下,数八辈子也出不了紫微之命。”
“足下这是何意?”蒙毅一副没听懂的样子,追问道。
“哇!”李世民惊奇地打量这个人,对他能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和未来而觉得十分讶异。
“你没读过书吗?”中年人鄙夷地斥道,“这么浅显的话都听不懂?”
“我读过书,但是蠢,所以听不懂。”蒙毅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问道,“劳烦足下说得更清楚些,我请你喝酒。”
蒙毅将一壶没动过的米酒向对面推了推,给中年人倒了一樽酒,殷勤地笑了笑。
“这还差不多。”中年人乐了,见酒心喜,便向李世民招招手,“把手伸出来,我再看看手相。”
幼崽眨巴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瞅了临时监护人蒙毅一眼,见他不反对,就犹犹豫豫伸出了手。
“好乖,已经能听懂人话了。”中年人赞叹不已,“真是天赋异禀,灵性非凡。”
李世民很喜欢听夸奖,顿时心花怒放,毫不吝啬地冲这陌生人扬起灿烂的笑容。
中年人轻佻的神色渐渐消失,认真介绍道:“贫道赤松子,你能记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