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惠顿时恍然大悟,捂着个老脸呜呜哭起,“打、打、打,狠狠的打……”
“二十板子行不行?”
“行……行……只要别打死。”
因为纪连魁是勋贵世家子弟,被捕后直接被押入了大理寺,若是一般罪犯则归京兆府衙门审理。
※※
冯靖口含天宪而来,大理寺卿刘晨亲自出迎。
大堂之上接旨已毕,刘晨一挥手,纪连魁旋被押至堂上。
刘晨也不多言,对着冯靖一抱拳,“兄弟有僭了。”
冯靖赶紧回礼,暗中伸出两根手指示意,“拜托刘兄。”
刘晨一拍惊堂木,“天后谕旨,纪连魁情有可原罪不可赦。来啊、打二十板子!”
冯靖一听顿时放下心来。
打板子就是杖刑,堂审官员的行刑口令都有切口,行刑者手上自有轻重缓急。
若说“打二十板子”,则意味着不痛不痒在屁股上啪啪二十下,听上去噼里啪啦声音脆响,受刑者最多也就落一皮外青伤,两三天就能复原痊愈。
若说“好生打二十板子”,则意味着屁股打得稀烂,没三个月受刑者绝对爬不起来。
若说“着实打二十板子”,那就意味着要当场刑毙了,击打部位多选后背的心、肝、脾等要害,一杖就能结果性命。
刑毕,纪连魁被当庭开释。
冯靖对刘晨一抱拳就要离开,不料刘晨一把拉住了他,“冯兄慢走。”
“刘兄何事?”
“因着人证物证俱在,纪连魁肯定不是真凶!真正的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我想请教冯兄,真凶何在?”
冯靖和刘晨曾联手办过飞鹰骑的案子,刘晨很佩服他的办案水平。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子就是真凶!
冯靖强忍着暗笑,嘴上胡乱应付到,“说白了这是个无头案!我听人说,程武观虽系卢国公旁系侄孙,却长期勾结江湖匪类兼营黑道买卖,分赃不均或江湖私斗都是其被杀的因果,我兄的侦缉方向应向黑吃黑这一点上靠。”
“冯兄所言不差,可您这个圈儿画地稍微有点大了。”
“刘兄还是没听明白,兄弟索性往白了说。”
“请讲。”
“外面有人传言,程武观长期充当杀手掮客,从中获取巨额牙钱,以他的家世、身份及财力,小买卖绝看不上,要干就是大案,例如飞鹰骑皇宫行刺案。”
“明白了!”刘晨一拍脑袋大叫了一声,“皇宫行刺案和程武观被杀案接踵发生,程武观又身为掮客,其中的灭口意味很浓啊!”
“立刻缉捕全城所有的明暗掮客,具体侦办可交京兆府实施,他们对黑道更熟悉。”
“多谢冯兄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冯兄,改日你我坐坐,容兄弟略表寸心。”
“刘兄乃前辈**官,改日我来做东,你我不醉不归。”
皇宫行刺乃惊天巨案,上下的联络应由一连串掮客构成,与珰珰关联的掮客除了程武观就是黄掌柜了,如今两人均已毙命,上游的掮客就让刘晨去抓吧。
路上,纪连魁捂着屁股嬉皮笑脸,浑然不把刚才的杖刑当一回事。
纪子惠见状苦着脸子对冯靖说:“他冯叔,你瞧这货,我纪家祖上不知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浑不吝!”
冯靖也不愿在辈分上跟纪子惠再费口舌,他摆摆手道:“老纪,世上有斜木料自有直木匠调理,我看贵公子颇有汉子气概,不如送去从军吧。”
“这个……”
纪子惠这里刚一迟疑,纪连魁便热着脸子接上话茬,“冯叔,我早就想投笔从戎了!都是家父死活拦着,否则我早就在安西都护府混出个中郎将了。”
“别别别,你我年龄相当,叫我冯兄吧。”
“那怎么行?您与家父同朝为僚,论辈分该称您冯叔。”
“既如此,叔就跟你不客气了。”说到这儿,他扭头看着纪子惠,“老纪,黑齿常将军即将率军出征,就让连魁跟着当个副将或侍卫历练历练,如何?”
只要不亲冒矢石上阵玩命,历练历练也不失为一条晋身之途,总比混迹市井惹事生非强许多。
无奈之中,纪子惠迟迟疑疑作了口,“副将或侍卫……当……当然可以了。”
纪连魁激动万分,噗通跪倒,“请父亲大人放心,儿子绝不负大人期许!”
说着,他又转过身来,咚咚给冯靖磕了仨响头,“冯叔栽培之情,小侄定当后报!”
冯靖莞尔,顺手从街边小铺讨来纸笔,刷刷几下写了个荐表。
“拿去,速找黑公爷报到!”
“诺!”
※※
听了对纪连魁的处置,天后感叹道:“太宗时代天下初定,以戎制驭臣,文武百官在统一的军令下尚能齐心协力。如今承平已久,朝中便有了忠臣、奸臣、能臣、弄臣之分,朕只能和光同尘因人而驭了。”
冯靖心领神会,“天后所说可是指纪子惠?”
“对,他是忠臣!然忠臣必孤直,只会做事而不会作人,朝中肯定没有人缘,朕若不伸手相助,其子说不定会死在狱中也未可知。”
“臣受教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