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时的江遇,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迷茫里,他喃喃地反问:“恨?……什么是恨?”
——他记得,那时的越知初,就对他摇了摇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明也就是个八岁的女童,越知初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罢了。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或者,你会彻底忘记。没关系,到时再说吧。”
如今再看越知初和周运,江遇好像忽然理解了她当初说的,“恨”。
他以为天灾,乃是神明之罚,纵然那场洪水毁了他的家乡,和他赖以生存的一切。
可他从未切实地“恨”过什么。
因为,他无法恨“天”。
恨天?
以人之渺小,又能如何呢?蜉蝣撼树?
可越知初似乎总在告诉他……
“天罚”,只是那些“人祸”的托词。
就像周运,他连自己的亲爹都无法原谅。
他们,似乎都相信,善恶皆因,必有业果。
江遇此生第一次,真诚而决绝地说出了一句:“好,鱼肉百姓,罪有应得。若上天不罚,我们便替天行道。”
越知初惊喜地轻呼一声:“小遇!”
江遇对她微微低头:“小姐,我明白了。江遇……必竭力助你——”
他又看了看周运,“也助你,铲除凌轩门。”
周运看着他,眼中再次泛起熠熠的光。
越知初却没忘记她心头的疑惑:“所以……小花,你到底怎么安置的?”
她知道,以江遇的性格,小花的娘亲死了,他断然不会对小花弃之不顾。
可他一直避而不谈,很不像江遇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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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那是越知初从未见过的,如同山雨欲来的天色一般的——阴冷可怖。
江遇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冷若冰霜地说:“小花……死了。”
越知初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去。
周运也手足无措地撞到了手边的酒碗,在这寂静的灶房里,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怎么回事?”
越知初的语气,也冷得像极寒的冰川。
江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像是胸中烦闷始终无法疏解,令他的气息都变得不畅。
他再度开口时,手指不自觉地狠狠攥在了一起,甚至攥得他指节发白——
“小花说,她娘教过她,被……夫家嫌弃的女子,是没有活路的。与其这样,她宁愿……和娘亲一起去了。”
江遇说这番话时,眼前不知看见了什么,让他不忍直视,痛苦地闭上了眼。
“砰——!!”
越知初却重重地捶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的碗筷霎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听得人心头一颤。
越知初怒吼:“一派胡言!”
她气极,犹嫌捶桌子不够泄愤,一把将手边的碗筷掀翻在地,瓷碗掉到地上,跌跌滚滚,立刻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越知初的眼睛,都因这顷刻之间的暴怒而变得通红。
一派胡言!
她气得几乎浑身都在颤抖——
为什么?她努力了那么久!
她明明……努力了那么久!
她明明……曾以一己之力,改变过这个世道!
女子……
女子,分明,可以换一种活法!
她明明已经成功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曾一手建立的那个美好王国,会一步一步,又走到了如今这个田地?
越知初眼中布满了愤怒、不甘、不可思议。
周运虽然也为这个消息感到心痛,却更为越知初突如其来的失控感到震撼。
他此刻还不知道,在他眼前的这位“小姐”,这位既神秘而又一贯胸有成竹的“大当家”,其实已经活了将近一千年。
他也还不知道,越知初——
在很多世以前,在还不叫“越知初”这个名字之前,在叫作“周运”的这个灵魂还尚未投胎出生之前……
这个女子,就早已改变过这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