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的出售收入。
实际的出售收入,必须随行就市,这是人所共知的。经警队又去上海农副产品交易局和期货交易所查证,万历四年九月底交割价格确实比万历三年暴跌了四成多。
杨开泰按照市价卖出苟实德委托销售的棉花和黄豆,实得一万一千三百七十圆,有银行流水为证。
杨开泰自认倒霉,把货款全部转给苟实德,连一千多圆的路费,还有其它乱七八糟的开支,全部算到自己头上。
但苟实德不依不饶,非说杨开泰跟他签订了口头收购合同,给出的价格是一万六千圆,约定等他把货品运到上海出售后再付款。
一个说代售,一个说是收购,都没有实际文字契约,都是口头契约。
经警队一问,原来苟实德说签订文字契约要到登记处注册,要交印花税,虽然不多,但苍蝇腿虽然小,可多少是块肉。
杨开泰认为苟实德有勋位功田,还是海防部队的长官,信得过,也就没有立契约,只是口头约定,结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听完莱昂的翻译,马塞洛先是有点懵,这案子绕来绕去,绕得有点远。但是回过神来仔细一想,内情其实也不复杂,要是自己来断案,二话不说,马上判定杨开泰无罪。
这样的案子在大明还要纠缠许久,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所谓的依法治国,也就那样。
马塞洛心里生起些许不屑。
舒友良继续说道:“经警队侦办结案,卷宗移交给检法厅。检法厅回复苟实德,说依照民事诉讼法规,谁主张谁举证。
苟实德主张杨开泰是出价收购他的棉花和黄豆,那就必须拿出实际证据来,但苟实德拿不出来,连佐证也拿不出来。
杨开泰主张自己只是受苟实德委托,到上海代售,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是给出了一系列的佐证,包括杨开泰在交易局的前三年交易单;万历元年、二年和三年,杨开泰与其他客户签订的代售合同,包括同属江苏农垦公司的其他功田拥有者.
综合以上,检法厅认定,杨开泰与苟实德的关系是杨开泰主张的代售关系,不是苟实德主张的出价收购关系。同时,杨开泰在代售苟实德委托的货物过程,没有任何欺诈、徇私等不法手段。
沪州检法厅正式驳回苟实德的检举,杨开泰无违法行为,不予追究,此案结案。”
马塞洛听完翻译,鼻子轻轻一哼。
跟自己预判的一样,还搞得这么复杂干什么?
真是吃饱了撑的!
舒友良继续说道:“苟实德收到沪州检法厅的公文,很不甘心,又向江苏兵备司检法局检举,这次他检举的罪名是杨开泰欺诈军属.”
马塞洛听完莱昂的翻译,心头一跳。
作为审判过十几起案件的大贵族法官,马塞洛知道,案情事实只是一方面,有时候更重要的是案情以外的许多东西。
这个叫苟实德是高级军官,直接向军方检举,就是想让军方给予地方司法部门压力,再扳回一局。
要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案子,又怎么办?
顾全大局,还是秉公处理?
“兵备司检法局接到苟实德检举后,依照律法规定,正式行文江苏按察司检法厅,要求重审此案。
江苏检法厅接到公文后,指定苏州郡警政局重新侦办此案。再走了一次流程后,苏州经警队结案,向江苏检法厅提交卷宗。
江苏检法厅审理后,得出与沪州检法厅相同的结论,杨开泰不存在欺诈行为,也无其它违法行为,驳回检举。
兵备司检法局接到江苏检法厅的回复,也正式通知苟实德,驳回检举.”
马塞洛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凝重。
他很清楚,公平公正只是一句话,实际上司法操作比一般人想象的更加复杂。
人情、权势、财富、贵贱、宗教,各种因素,都会让公平公正变成一句空话。
苟实德通过军方向地方检法部门施加了压力,但是地方检法部门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严格地按照律法规定的程序走一遍,给出一个非常公正的结论。
这就有些难得了。
舒友良看了马塞洛一眼,看到他脸上的郑重,知道他看出些东西来。
不过舒友良心里呵呵一笑,你们这些老外,再看也只能看出些皮毛来,搞不清内情,尤其是不了解大明目前的政治环境。
这么说吧,杨开泰和苟实德两人的纠纷,最开始时是非常普通的经济纠纷。但是纠缠了两回后,已经把各自背后站着的势力都牵扯出来。
这些人或有意或无意地下场,推波助澜,尤其是案子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卷成一个漩涡。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在漩涡中周旋,诉求着自己的利益。
只是随着更多的人下场,这个漩涡越来越大,一不小心就会被搅得粉身碎骨。其中凶险,连自家老爷心里都有些发怵了。
三人暂时寂静了一会,记者席已经坐满了,后面观众席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轻声交谈着,厅里响起嗡嗡的声音,轻闷低沉。
莱昂目光闪烁了一会,抬起头问舒友良,“舒爷,这案子怎么又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