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流水席。
“乞奴儿读书用功吗?”
薛宝琴问的是弟弟薛锟,他跟朱翊钧的弟弟朱翊镐同岁,虚岁十岁。小名乞奴儿,薛翰特意取得贱名,好让孤魂野鬼和瘟神阎王听到名字就嫌弃,无病无灾,健康成长。
“他啊,在东安门小学读四年级了,老师说,聪明是十分聪明,就是那聪明没用在正道上。
全用在捉弄欺负同学上,你爹不知道给多少人赔礼道歉。”
东安门小学是顺天府第一所初级公学,也是第一所小学,在皇城东安门附近,学校不大,学生也不多,也就四百来人,全是宗室、外戚和勋贵子弟。
薛锟虽然是国舅爷,但其他同学也不是善茬。打哭的那位是成国公朱希忠的嫡孙;左眼圈被打出乌青的是郑王世子;吃了一记飞腿,坐在地上撒泼的是固安伯的幼孙,也就是皇太后陈氏的亲侄儿,朱翊钧的表弟
薛翰只能腆着脸去给各家各户道歉,回来想把逆子狠狠来个大比兜,可是手举得高高的,都能去摸星星了,就是舍不得抡下来。
年近甲才得了这么一根独苗,薛侯爷怎么舍得!
“父亲和母亲太娇惯他了。”薛宝琴皱着眉头,“要我说,趁着还没长歪,把他送到一念学校去!”
甄氏连连摇头:“乞奴儿好歹也是小侯爷,怎么能去一念学校?
我知道,一念学校是一念堂,是皇上还在做裕王世子时设的,十分看重。可是那里的学子都是什么人?
军中遗孤,还有各地选送来的孤儿。”
薛宝琴抢白道,“新派的勋贵子弟,都在那里读书。皇上的亲舅舅李瑄,也是那里毕业,直接考上了崇义中学。
母亲,你回去跟父亲好好说一说,不要太娇惯乞奴儿。慈母多败儿。乞奴儿现在是薛家独苗,光耀门楣、传嗣香火的大任全在他一人身上。
他现在是国舅爷,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多少人想贴上去。这些人什么心思谁知道?好的,坏的,别有用心的。母亲,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甄氏点点头,“我的儿,你放心,我和父亲,对乞奴儿上着心,绝不会让人对他动了坏心思。”
薛宝琴见母亲还没听懂自己的话,不由气苦,脸色涨得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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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好走到后殿正厅里,薛宝琴请甄氏坐下,自己在正座上坐下。
宫女连忙端来茶水,摆在两人身边的桌子上。
捧着礼物食盒的内侍把东西摆到旁边的桌子上,一一退下。
“你们先下去。”
“是!”
宫女和内侍全部退到门外。
“母亲,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儿,你怎么意思,直管跟为娘说。”
“乞奴儿身份特殊,要是有人别有用心,想着把他拐带坏了怎么办?”
“拐带坏了?”
“吃喝嫖赌,仗势欺人,欺男霸女,作奸犯科。母亲,你是知道的,皇上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要是乞奴儿学坏了,犯下魏国公庶子那样的大案,案子摆到御前,皇上会恶了谁?”
甄氏脸色一变,这次彻底听明白了。
薛宝琴正宫之位现在十分稳固,但窥觎之人比比皆是。宫内无法下手,那就从宫外下手,从薛宝琴唯一的弟弟下手。
引得他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惹得天怨人怒。皇上那个脾性,说不定连同皇后一并厌恶了。
史书上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
就算薛宝琴生下嫡子,看上母子绑定在一起,地位更加巩固,但是甄氏觉得反而更加凶险。
以前只是皇后之位,现在图的是太子之位!
大明王朝祖制是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
废掉薛宝琴!你都不是皇后了,生下的皇子自然就不是嫡子了。扶起来的新皇后,她的皇子不就是嫡皇子了吗?不就是顺理成章的太子吗?
太子啊,未来的皇帝啊!
拥戴从龙之功,多么丰厚的回报!足以让许多人铤而走险!
如此一想,薛锟还真成了自家的最大弱点!
“我的儿,多亏你提醒得是!一念学校虽然艰苦些,但是比东安门小学要简单些。好,我回去跟你父亲好好合计一下。”
甄氏看了看门口,小心地说道:“宣城县公胡公中风住进医院,皇后可知?”
“听说了。皇上还下诏赐药,多加优抚。”
“胡公病倒了,总戎政使的位子就空了”
薛宝琴脸色一变,“父亲想染指?”
“不是你父亲,是永康侯。他们那一伙人,心有不甘,怂恿着镇远侯去争这个位子,还鼓动着你父亲出面支持镇远侯。”
“父亲是什么态度?”
“你父亲当然知道这里面的水深,找了托词推开了。镇远侯也是知道轻重,断然拒绝了。”
薛宝琴长舒一口气,“父亲和顾叔叔深明大义,知道轻重,没有中小人的诡计。”
甄氏起身,坐到薛宝琴身边,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父亲想问问,皇上对勋贵们,有什么看法?”
“父亲为何如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