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姐姐竟识得这是长铭先生的曲作,看来的确是对器乐有所造诣。”
阿凌揉了揉磕着的头,边说边将刚烧好的水倒至茶壶中,升腾的热气笼罩在整个藏书阁,不出一会便四散开来。
“长铭先生当初以一词春雪成为名才之人,与范文正范大人如今能一并为北国的才流顶柱,但他与旁的文人有所不同,他极擅曲作,但曲作只为懂行之人所作所藏。”
沈如玉边说着这话边仔细翻阅着这卷宗,然翻至第四页之时便瞧见那曲谱撰了不少墨字,她微微俯身凑近这卷宗相看,顿时一惊,“这卷宗……”
“看来姐姐怕是并不知晓前一年在东京发生的事了。”
阿凌浅浅一笑,为其斟好了茶水方才幽幽开口,“一年前,这长铭先生于殿前吟诵了一首误国之词,官家震怒叛其流放边疆十数年,先生临行之时将毕生所作皆托于公子所藏,这藏品卷宗你可算是第一个翻阅的。”
“公子他……”
沈如玉欲言又止,她本想与阿凌相问齐长衡的诸多事情,可眼下她尚不知眼前之人的身份,自然需谨慎些。
“公子这个人虽说平素里为人处事较为严苛,可私下里却是极护短的。”
阿凌轻瞥了一眼沈如玉发间簪着的蝴蝶簪,神色惊变,紧接着将目光顺势移向旁处,继续言道:“姐姐是公子身边的人,公子定会在危难之际护你周全。”
沈如玉轻啜了一口茶水,总觉得阿凌话里有话,正欲开口便忽而听得藏书阁外一声响动,石门骤开之际,碧落缓缓向这边行来。
行至两人跟前,碧落立住,阿凌起身向碧落行了一礼,碧落点头以示回应随后看向沈如玉冷言,“公子今日要外出,嘱咐你将暖阁打点好。”
话说到此处,碧落回身环顾一周见并无异常便又言,“另外,白娘子寻你于午时过后闲聊琴艺,你且准备准备。”
沈如玉合起卷宗将其交还给阿凌,阿凌目视着沈如玉随碧落离去,踟蹰一二终是开口,“姐姐,你平素里其实可以辰时来此翻阅书卷的,那时公子多是忙自己的事你也可以松快松快。”
沈如玉回身含笑点头,并未多话,与碧落一前一后出了藏书阁,一路之中,碧落在前头提着笼灯,沈如玉在后头默默跟着,她素来知晓碧落不太多言,可因心头也太多疑惑,她不由相问,“那个阿凌他……”
话还未说完,碧落便肃言,“他性子暴戾,最不喜与人交心,你平时若是来此地看书还是少接触他的好。”
“性子暴戾?”
沈如玉瞳孔骤缩,方才见阿凌之举明明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偶有冒失也不失为可爱,与碧落所说的竟相差这般大。
“你若不信我这话,日后慢慢见分晓。”
碧落说完这话便不再多话,待沈如玉出了甬道,他便将花瓶归位,暖阁之中翻转的墙壁一瞬间复位。
碧落交代完沈如玉后便先行离开,独留沈如玉一人身在暖阁之中,这算是她头一次认真地瞧着齐长衡所居的屋子,这主屋虽不大但所摆设的物件皆有讲究,屋内四角皆有装点之物。
执起几案的一樽小香炉,沈如玉将里头的香灰扫出,随后拧了帕布将香炉擦拭干净,这些杂活她似已做惯了,想起三年前在边疆以及在平阳吃过的苦,这些当真是不值一提。
她虽不甘心一直在楼里做些无关痛痒的杂活,但如今尚未立稳根基,楼里人情复杂,她仍需时时谨慎,免得误入层层圈套。
“想什么呢?”
忽而听得一熟悉的声音,沈如玉扭头相看,见魏意欢身穿一青翠色缓步走来,她忙将手上脏的帕布搁下,洗净了手方才上前问道:“姐姐何故这个时候来暖阁了?”
“是白姐姐病了。”魏意欢平静而道。
“病了?这……怎么病的?”
见沈如玉有些焦急,魏意欢不由柔声而道:“别担心,是昨夜在小院里练曲子穿的单薄受了风寒,现下里头热已经散了,就是身上虚乏得很。”
沈如玉深思,“那我该去瞧瞧姐姐。”
“不必了。”
魏意欢拉过沈如玉的手轻拍了拍她手背,“白姐姐现下让我来寻你就是要说一件事,她想让你替她参加明日的曲艺考核。”
“我?我替白姐姐?”
沈如玉面露讶色,再三确认后不由地放低了声音而道:“魏姐姐,此事做不得玩笑,我知晓楼里规矩,即便白姐姐同意,掌柜的也不会同意的,更何况我的琴艺并不精湛,若代替白姐姐自会搞砸的。”
魏意欢浅浅一笑,紧接着自衣袖中取出一纸笺交到她手中,她接过后细细相读,神色变了又变,随后上前将阁门掩上,这才启唇道:“斗技?可前些日子不是说仅仅是艺法考核吗?”
“不错,但你没发现这考核一拖再拖始终无定期吗?”
魏意欢这话让沈如玉陷入了沉思,思虑之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