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五十好几的老头,持着根擀面的短棍气势汹汹地追了过来,指着她身后的小孩儿就开始叫道:“臭小子,你、你给我过来!”
“不是我说你俩能不能别让我夹在……”
“当我傻的吗臭老头!谁要过去挨你的棍子!”
“你、你有种就别躲在人姑娘后面!”
“略略略——”看老头无计可施,小孩儿从楚轻离身后探出半颗头继续扮鬼脸,挑衅他道:“臭老头!你有种倒是过来打我啊!”
“你个臭小子!看我不……”老头抡起棍子作势就要朝楚轻离打过去,挥到一半又蓦地停了:“姑娘你让开点,以免误伤!”
楚轻离十分听话地往左侧迈了一步,显然不想当这个挡箭牌。
然而,身后这小子竟也跟着一道挪走。
反复几次,仍旧如此。
眼看老头左右拿他没办法,人也越加暴跳如雷,楚轻离生怕自己成为被这小子殃及的池鱼,往身后那么一抓,便逮住了他要将他拎到面前来……但这小子鸡贼得很,吃准了她是个心软的,竟双手合十,泪眼汪汪地求她道:“姐姐姐姐救我……求你了,我日后给你当牛做马成吗?”
当牛做马?
再一看他这百般委屈可怜的模样——
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咳,这我……”楚轻离下意识松了手,也不知怎的,虽然刚才他拿自己挡人确实做得不对,但一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楚轻离这心里怎么也硬不起来,摸着鼻尖转过身对上了那气得快撅过去的老摊主道:“我管个闲事啊,这小子欠摊主您多少钱?”
老头伸出两根手指,仰面喊道:“四文钱!”
那气势跟喊‘四千两’似地,楚轻离听了很是无语,心说生活真是不易,为了四文钱追人家孩子打这么久。
“老头你是不是不识数!只有两根手指你叫什么四文……”
“不用找了。”楚轻离被身后这小子不看时机的挑衅激了个汗毛倒竖,麻溜掏钱递到摊主手上,免得摊主介意这小子出言不逊又吵着要变卦,眼见摊主听了十分不痛快,楚轻离适时地扭头喝斥那小子道:“不想挨打就给我闭嘴!”
小孩儿被楚轻离突如其来的狠厉给镇住了。
老头也并非个不饶人的,收下钱便走了。
不过走时嘴里嘀咕着一句:“统共就给了我四文钱,找什么找!”
众人看到这儿,顿觉索然无味,没一会儿就都散了。
“叫什么名字?”楚轻离一把将小孩儿提溜到跟前,问他道。
小孩儿一脸轻松地挣脱了楚轻离的禁锢,边活动筋骨便对她道:“这才过去一月不到,你就不认识我了?”
草,靠近一看——
这不是大半个月前虽然敲诈了她但还是凭着天地良心将她带进坟地的小孩儿么?
“呵,我说怎么瞧着眼熟呢,原来是你这小鬼!”楚轻离把玩着手中面具,忽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敲在他脑门儿上:“怎么了我的儿,一月不到就花光了你娘被你敲去的银两了?”
上次就被她敲过这么一回,记忆翻涌而出,小孩儿捂着脑门狠狠白了她一眼。
“真不害臊,上来就要做人娘。”
“你倒是懂羞耻呢,那之前还讹我干嘛呀?”
“因为你一看就很好骗!”
“……”
楚轻离一点也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臭小子看人还挺准。
“……那你这么聪明怎么还被人追着打?”她挑眉道。
“我偷了他的饼,没钱给,还不能让他打一顿吗?反正挨一顿打就又有得吃了。”
小孩儿理直气壮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已经脏了的饼啃了一口。
“这饼……”
“怎么了?不让吃?”
楚轻离噎住,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流浪多年,见惯了异样眼神的小孩儿以为楚轻离这般亦是嫌他没骨气,索性侧过身,背对她低头又是一大口。
“都快饿死了,哪儿管得了这么多。”小孩儿低声嘟哝道。
本想夺走他手中煎饼的楚轻离沉默了。
这是个十分具有争议的话题,也是一句她难以接过的茬。
毕竟……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商队派来喊她赶路的人打断了,楚轻离本想跟着那人一道回去,奈何这小子一见她有所动作便死抓着她不放,楚轻离叹了口气,让那人先行回去,她跟小孩儿再说几句话,说罢立即返回,绝不耽误商队行程。
那人走时再三叮嘱她快些,楚轻离连连应下。
在小孩儿软乎乎的头上又揉了一把,楚轻离心说再跟他墨迹下去恐怕又要误事了,于是俯身对他极为认真地道:“小孩,我要走了。在给我当牛做马之前,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