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我没提醒你！”
窃笑声四起，就连一直只抬下巴不说话的赫伯特都轻飘飘来了一句：“格林先生，您可要好好考虑清楚了。”
艾伦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眼睛却始终看向里德所在的角落，正逢他抬起头来，视线在空中两两交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刻的里德是很坚强，也是很脆弱的，坚强和脆弱并不矛盾。
“琼斯先生。”艾伦开口，他的声音不大，但满教室的嬉闹顷刻间鸦雀无声，“我同意您的安排。”说罢，抬脚向教室的另一侧走去。
满座学生大概都瞠目结舌了，因为嗡嗡声再次盈满了教室，就连当事人之一的里德·纽斯顿都微微拧着眉——艾伦已经走近了，能把他的神情看个一清二楚，里德对于他愿意搭档这件事似乎很想不通。
艾伦在他旁边靠墙坐下，友善地做了自我介绍。他虽然孤身进入了高年级的阵营，但得益于里德为人孤僻坐得够偏，前方小范围内都没有什么人。
里德锐利的目光盯了他几秒，随后冷冷地开口：“你起先不是要拒绝的吗？”
艾伦震惊于他的敏锐，一愣后窘迫地坦白道：“请不要误会，因为我的剑术水平很......”他很想在表达差劲意思的词语里挑出个体面些的，最终还是叹着气放弃了，“很糟，而您看着像是剑术高手......我的意识是，我对您剑术的提高指定毫无帮助，但希望您能在对练时手下留情。”
里德没有想到他拒绝的原因会是这个，沉默了片刻后，竟然嘴角一松，哼笑了一声，“剑术从来就不是靠和人对练来提升的。”
琼斯先生在教室中间示范着攻击和防守的姿势，讲解结束，对练时间开始。
里德脚下用力，利索地站起来，带着艾伦拿好长剑和护具后，找了一处远离其他同学的空地。他甚至没有摆什么架势，冲对面的新搭档扬了扬下巴：“来吧。”
五分钟后，里德无奈地收回长剑，在坐地不起的艾伦面前蹲下身，扬眉叹气：“格林先生，我以为您说的很糟有自谦的成分，没想到您的真实水平有过之而无不及，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在此前五分钟里，艾伦的剑不断被挑飞再捡起，一捡起便无缝进入备战，左支右挡，已经累得气喘如牛，话都说不连贯了：“所以......我一开始，才不想答应。”喘气连连，“阁下，要是觉得我不行......就和琼斯先生说吧。”
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艾伦的脸往下巴上流，发丝黏在窄小的脸颊上，倒显得他清秀非常。里德觉得有一瞬的晃眼，回过神来后，竟向他伸出了搀扶的手道：“那么作为回报，我有义务改善一下你糟透了的体能。”
这就是交集的开始，但接触越多，里德就越能感受到他那份可贵的友善。
所有人都像躲着脏东西似的躲着自己，可艾伦不会，他在公共教室或图书馆见到自己时也会问好，哪怕旁边还站着他的同学。
有一回在餐厅，里德就走在艾伦的斜背后，但后者没有发现。他听见艾伦的同学面露担忧地问他：“我听说你最近和那个纽斯顿走得很近，你怎么敢！他看上去很凶恶，学校里都传言他......”后半句话压低了声量，里德没能听清，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艾伦的语调却很淡定：“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他只是话比较少而已，他大概称不上亲切，但很讲道理。”
里德怔怔地听着，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他在为自己说话。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当下没有什么反应，但在心底的某处生出一丝热切的期盼。
他期盼着下一节西洋剑术课快点儿到来，和艾伦相处成了他单调校园生活中的一点动人色彩，他甚至觉得一周两节的课程安排太少了，光用来强身健体都不够。
是的，强身健体。
他和艾伦相处得很融洽，甚至开始在对练休息时说闲话了，险些让他忘记了艾伦的虚弱体质。一个月过去，艾伦再次请假，缺席了西洋剑术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