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在榻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就是周翊那张自相矛盾的脸。
她慌张地从他的怀里挣脱,跌跌撞撞地起身,骂他登徒浪子,他看似不在意地轻佻地笑着,眼睛却躲闪着不敢看她,脸红到了耳朵根。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住了,安静得只剩下营帐外风雪肆虐呼啸,暖炉里的炭劈啪作响。
“既知我是登徒子,烦请姑娘往后离我远点,”似乎努力了很久,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她,眼眸深邃,看不清他在想什么,“若是再见,便不是这样轻松了。”
简直不可理喻,简直是个自大的疯子!她一瘸一拐地逃出他的营帐,身后传来他戏谑的笑声。
只有寥寥几次仓促的见面,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他觉得,她在有目的地接近他?她伸手摸到那块玉佩,冰凉的触感在手心蔓延,难道他跟“她”有什么过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轻薄她?可是这一切又与她何干?
她缓缓坐起身,眼神变得无比凉薄,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现在她不再是“她”,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瓜葛,都已成过往,她没有义务去延续“她”的人生,替“她”遭受无妄之灾。在这个世界,她是初七,一个小小的中医大夫,仅此而已。
这么想着,她将玉佩丢进了床头的抽屉,重回到榻上,酣然入梦。
她单方面切断了与“她”的联系,然而有一个人却不打算轻易地放过她。
沈夕河出现在仁济堂时,一反常态地阴沉着脸。看到初七在给病人看病,他双手交叉在胸前立在一旁,眉头皱起,双唇紧闭,初七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
“沈大人,这是怎么了?”送走病人,初七试探地问他。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问你,你为何言而无信,答应我的事为何做不到?”
“我有事脱不开身,就拜托益安堂的刘大夫去了,刘大夫回来都告诉我了,是你不让他看的呀!”
“我问你为何言而无信,不要说什么刘大夫!”
“大人息怒,在我看来,医者的言而有信便是将病人治好,大人既然有力气来责问我,想必已是大好了。”
“你......”沈夕河见说不过她,气急败坏地坐下,“今日午饭你做东,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你的病既然好了,我的任务便完成了,大人与我私下里还是保持距离,不要过多接触的好,我每日接触各类病患,病气过给你就不好了。”
“你你你......谁告诉你我病好了,这几日我还是食不甘味,你倒给我看看啊!”说着自己撸起袖子,手啪的一声撂在桌子上,因为用力过猛,手背磕得生疼,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强装镇定,用眼神示意初七快点。
初七无奈地摇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不知退却,“大人不要与我计较,午饭我请,只当给你赔罪,但是从今往后,还请大人高抬贵手,不要来为难我。”
“那得看你表现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沈夕河慢悠悠地收回手臂,整理好衣袖,“时候不早了,走吧,还是德兴楼。”
这小子是真不客气,初七掂量着口袋里的银子,怕是不够,又跟老张支了些。
“脚怎么了?”察觉到初七走路有些不对劲,沈夕河关切地问。
“没事,前几日不小心扭到了。”
“怪不得......”沈夕河脸上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用胳膊碰了碰初七,眼睛瞄着街角的面馆,“突然想吃面了。”
初七心里一乐,“这可是你说的啊~”
沈夕河莞尔一笑。
这家面馆是一对中年夫妻经营的,老板热情地张罗他们坐下,老板娘端来热茶,问他们吃点什么,初七看老板娘面色苍白,眼球下陷,身体似乎有些问题。
“两碗牛肉面。”沈夕河道。
“好嘞,二位稍坐,马上就好。”
“再点两个菜吧。”初七喊住老板娘。
“不用了,亏你是个大夫,我这大病初愈的,还是吃些易消化的好。”
“沈大人确实觉悟高,我自愧不如。”初七笑着恭维他。
沈夕河笑得眼睛弯弯的,“学着点儿。”
面端上来,味道还不错,两个人就自顾自的吃着,初七用筷子夹起面条,谁知没夹住,面条又掉回碗里,溅了一脸汤,沈夕河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然后初七就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回去我......我帮你洗洗吧。”初七看到他的白衣服被溅上了油点,有些紧张,担心他苛责。
“不用了,”沈夕河努力控制着表情,“我一会回去换了。”虽是这么说着,还是时不时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初七喊老板结账,半天不见人出来,就进内院去找,沈夕河也跟过来。老板娘坐在椅子上干呕着,脸色难看,老板一脸担心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