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沈家对其言听计从,连远在上京的沈氏都得听他的安排?
而这样的人,又是如何识得她的呢?
一抹莫名的不安在宋云归心里渐渐升腾,以至她夜间辗转反侧,不知何时入梦。
“小兔崽子,下次再敢偷东西吃,小心哥儿几个要了你的命!晦气!”
一行人踢踢跶跶地走了,融进了热闹的街市里。
宋云归走近了些。
她看见,灰暗的巷子里,少年无力地靠着墙,低着头,衣裳破烂,满身是伤,唯搭在地上沾满了血的手紧紧握着什么,在透进来的微弱阳光下泛着润泽的光。
宋云归心里一惊,不自觉退了一步,却没退出去。
她本该赶忙跑出巷子,跑去街口那家医馆买来药和纱布来帮他。
可她没有动。她直觉,眼前的人,会带来大祸。
然而,感知到有来人,那少年抬起了头。
他露出他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巷子里显得那么亮,像太阳一样。
“姐姐,你来了?”
宋云归却好像觉得心被什么掳住了似的,背后发凉。
“你说谁?我不认得你。我不是你姐姐。”
那少年磕磕绊绊地扶着墙站起来,朝她走着。
“姐姐不认得我了?可我认得姐姐。就算姐姐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你。”
宋云归一步步往后退着,终于被不平的砖石绊倒了,跌在地上。
那少年站住了,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把玩着手里的玩意儿。
“若真是不认得我,那才好呢……”
宋云归想站起来,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却被他冰凉的手一下子捂住了眼睛。
“别看,姐姐。与你无关的东西,不要看。”他附耳说着,那声音像阴天云层后惨白的日光,干净,却让人浑身发冷。
“滚,你给我滚!”
“女冠,女冠您醒醒!您怎么了?手这样凉……”
宋云归推出去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她终于醒过来。
原来是梦。
她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宋家随来的陌生侍女,摇了摇头:“我没事。”
这回她深知事情复杂,并未带拂冬来。
她又梦到这些了。
只是这一回,和之前不太一样。
她一面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衣裳,一面望向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这是第一次,梦没有按前世的轨迹走。
前世她救了那个人,把他从陇西一路带回上京,某一日,他走了,再见,已是大燕国破之时。
*
“大人,李青已将他们新藏人的地点传来了。”
李月在搁下茶盏,接过了李二递过来的纸条,看了一眼,“已经记下了?”
“是。”
李月在笑了笑,“把这地方告诉副指挥使,劳烦他按先前说好的行事。”
这几日,他一直在等。
他们慌得把那些人转了好几回地方,反倒露了马脚,他随手一指一问,听他们搪塞后按下不表,他们终于安分下来,不再转移了。
李二领命出去安排,李月在则站起身来,向门口的随从道:“去跟沈殊说一声,我要去审人。”
这说的就是那些闹事的人,说是要审他们,不过是做做样子,为其他行动打掩护。
毕竟他们其实并不清楚什么细节,知道的不比他多多少。
来南阳前,他已做好了安排,分两路而行,一路是他、副指挥使和真王乔,走小路;一路是手下易容假扮他和王乔,故作低调地走大路。
南阳的那些人心里有鬼,一定会想法子阻拦他,打乱他的节奏。
果不其然,他们派了一伙山匪拦路打劫,沈殊再带着官兵来救,大概是想以李月在长途奔波、人手不足为由接管王乔。
李月在若不允,开了这个头,往后再三番几次出什么山匪地痞来抢人,他倒无话可说了。
他们大概没有想到,李月在会先一步到南阳城。
而沈殊的门客李青和河堤的监工,则是李月在的人。
沈殊他们一早就做好了粉饰,将打破河堤、随王乔起义的人藏匿起来,将下游的村民抓来修补河堤——春天河水上涨,若是不将河堤修好,他们的村子便会被淹毁。
这些人是敢怒不敢言:命门握在别人的手里,又能如何?
如此,一切“欣欣向荣”,李月在无迹可循,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看他们想要他和陛下看到的东西。
而李月在若是暗地里派人去做,他们无所顾忌,也会有百般方法避开——这是他们的地界,如鱼得水,再无陛下的圣旨压着,当真要肆无忌惮了。
但总是有敢言之人的。
村里总有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