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她热孝进京,打的就是旅行婚约的主意,如何能远着些?
又思及王仪问规矩一事,林黛玉心情越发郁闷。
她又不是贫家女,须得当童养媳寄养在夫家,旁的高门大户也不只舅舅家,好的男儿也不只是二表哥一个人,信上说的是殷勤期盼她来,到了地方她才觉着自己并不被欢迎。
如此落差,怎能让她不郁结呢?
王仪却是不知贾母处这些言语机锋闹得林黛玉又伤心一回,那晚上她让碧月引着丫鬟婆子抱了贾兰隔着门窗与贾兰说了他们这边的情况,问了贾兰想要与谁同住几日,贾兰选了贾环,她让人同王夫人、王熙凤道明了情况,便把贾兰送了过去,夜里就起了热。
接下来这三天她都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里,白日不发热,晚上起热,却是低烧。
她昏沉没精神,只觉得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还当系统折磨人,没往病上想。
碧月和素云也是不懂医理这些,只当她是药没吃够剂量,病未好罢了,只尽心照看着,没再劳动谁去请大夫,也没功夫去外头打听八卦。
等王熙凤带着一干人等上了门,瞧她歪躺在床上,却就没进内室,隔着帘子坐在外面,让婆子进去传话。
王仪白日里身体不爽利,精神还勉强能应付,听了婆子的传话,不由得愣了下。
那婆子的意思是贾母和王夫人怀疑她在院子里搞巫蛊,原因是这三日来院子里的婆子丫鬟许多人都做梦梦见了她,这事儿忒蹊跷,要来查一查。
王仪主仆三人这才知道外头闹“梦”灾的事儿。
碧月要发脾气,王仪却止住了她。
王熙凤见婆子把意思传达到了,才笑着道:“大嫂子也别气恼了咱。老太太和太太也是没法子,一窝子闹梦病,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也没寻旁的人,都是跟前人,私下查看一番。且让她们查看,咱们说说话。”
王熙凤话说的温和,可查看这事儿却是不容王仪拒绝。
王仪也没和她斗嘴挣扎,叫来了碧月和素云,大大方方地把箱笼打开给他们查。
李纨生前是谨慎人,银钱从来都是贴身保管,王仪穿来了后,银票也没离自己太远,旁的箱笼也都是些穿戴的,不惧她们查。
“下面的人一个两个都梦见你,可不就吓着了,问了外头人,说多半是梦婆子作祟。却扮成你的模样,可不就叫人起了疑心。”王熙凤见王仪配合,态度更温和几分,笑着宽慰王仪道,“大嫂子通情达理,这般光明正大叫人看了妆奁,看还有谁人敢说三道四。”
王仪对她的客套话不感兴趣,轻咳两声道:“我这病着一直没出去,不知外头都说了些什么。”
王熙凤自不会当那学嘴的婆子,又想把外头那些个话学给她听,冲平儿使了眼色。
平儿叫了素来嘴巴利索的婆子来回话,当着王仪的面道:“珠大奶奶想知道大家都做了些什么梦,你最知晓,你来说说吧。”
那婆子惯常在王熙凤跟前走动,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得用,便没有藏着掖着,把外头听来的梦学了一大通。
什么她化身教导主任教林黛玉,又化作怪物追着吃人,又是半夜吊着脖子在人头顶上哭,又是变成□□精,伸了舌头把人吞了,无不是极吓人的梦。
王仪听得直皱眉头,想着自己这三天也是在做梦,不由得暗忖道,难不成是魔豆在作祟?
【系统,系统,你给我出来。】
【快点,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给快点出来,出来,出来?】
系统死了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王仪只能无言沉默:……“这叫什么事儿啊,谁的金手指这么坑人?这肯定不是金手指,这是坑人精。”
她倒是没梦到什么鬼怪,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场景,也看不清楚。
第一天是梦里反反复复出现一口井,然后画面一转,一屋子看不清面容能听到欢笑声的女眷的背景下,有个跌跌撞撞地声音传来。
她道:“不好了,大爷投井没了,捞上来已咽气儿了。太太说谱上除了名,庙里不给停灵,要送出去,大奶奶快去看一眼吧。”
再之后,便是孩子“哇”的哭声,听得人心焦。
第二天梦里头白茫茫一片萧条。
有人说:“大爷本就不是太太生的,抱在跟前养了这些年,有了二爷自然是不愿认了,赶上这等事情,便是没有要做实了,不然这偌大的家财成了大爷的,谁个甘心。”
不知谁哭泣了两声。
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声音道:“东府大老爷官也不做了,爵爷也不当了,发大梦了也去做忠义老千岁的替身去道观修道。”
再之后,有人道:“金陵老家来的信儿,老爷、舅爷没保住,全都判了斩监候,如今家里几十口子,只余二太太与两个姑娘,暂寄在庙庵里头,想问问奶奶可有庄子给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