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石柱子底下小憩了一会。谁知道一起来,那图便没了。”
“没了?”梁昭音惊道,“那最后送到太后面前的,又是哪一幅?”
“是咱家的另一幅。你若还记得,那年北镇抚司的秋平大人过寿,也要了一幅百寿图。虽不及给太后的那份别致大气,但那时候我没法子,便只好派人将给秋大人带的绣图,急送来了南萧别院。可我竟忘了,那份绣图是马车送来的,那一路的杨花,稍有不慎便能要了太后的命……”
“是我太着急了,才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我没脸见老爷,姑娘,我知道老爷和太太信任我,我一个远房的,能在梁家锦衣玉食,这么多年好日子,全凭老爷信任。但我却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来……”
“于是我就逃,想着老爷只要跟陛下面前供出我来,将罪责推至我一人身上便可保住梁家。但他没有。老爷直到死,都没说出我的名字来。”
“我同老爷相交一十八年,他为人端正,从未亏待过我半分,可我却因一时失察,要了他的命!”
“我有罪!”
梁霄说着,再度哽咽,挥手又要朝脸上扇去。
梁昭音拦下他的手,随他哽咽道:“二外公,您糊涂!倘若外祖父天上有灵,瞧见您如今这副模样,岂不更心痛?”
“那日温娘说得对,梁家因为一张绣图死的人够多了,若我们这些活下来的,再不能振作起来,活出个样子,才真的是有罪。”
梁霄望着她泛红的双眼,那只手顿了许久,才终于落了回去。
“如何才能活出个样子呢?”梁霄沉言道,“我原也想将这事忘掉,既然改头换面,干脆就当重活一世。可偏偏这事叫邢家三姑娘知道了。她以此逼迫我,做了许多我不愿做的事。若是寻常偷盗,陷害旁的姑娘家便罢了。可是姑娘你,我下不去手。”
梁霄抬眸,强忍住眸中泪,又道:“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暗处,莫说是来见你,就是每日对着温娘,心里都是怕的。怕你们提起我以前的模样,提醒我曾经也活得体面过……”
梁昭音难过地低下头,喃喃道:“可三姑娘如何得知这件事的?北镇抚司都没查清楚的事,她如何知道?”
“是她亲眼看到的。”梁霄道,“咱们去南萧别院时,邢家三姑娘正巧跟着大爷北上做生意。她就在那附近。”
“那你可曾看到她?按理说,她是晚辈,若见到您,总该上前问候。”梁昭音又问。
“这倒不曾。”梁霄摇头,“她一个姑娘家,瞧见我丢了绣图,在院里急得直打转,怎么好再过来说话呢?怕不是我急起来还要训她两句。”
“可那便奇怪了。”梁昭音睁大一双杏眼,好奇道:“您既没瞧见她,怎能确定她瞧见了您?就凭她一句话么?”
梁霄语塞,这问题,他先前没想过,只是听邢兰茗说,瞧见他差人运了幅新绣图进别院,鬼鬼祟祟的。他老实,听她这般说,便这般认了。如今再听梁昭音的话,梁霄恍然意识到可能上了当。
梁昭音见他愣神转心思,神色较之前更难过,便主动岔开话题道:“二外公先别想这些了。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去吧,别叫温娘等太久。往后我知道你们住哪儿,来往就方便了。”
梁霄“哎”了声,用袖口揩揩泪,起身朝梁昭音告了别。
梁昭音一直送他到衙门外,瞧着毕辞将他扶上马车,渐行渐远。
身后,顾金尧悄悄跟过来,冷不防问她:“今日之事,你不该至少谢我一声么?”
听他这般说,梁昭音才反应过来,堂堂世子爷怎会无故帮她?
梁昭音眨眨眼,背对着他道:“恐怕世子爷要的不是我的一声谢,而是一声答应吧?”说完转身朝衙门里走,正眼都未瞧他一眼。
顾金尧觉得甚是有趣,站在衙门口,望着她背影高声道:“你不是已经答应了么?”
梁昭音停下来,被这句无赖话气得脑仁疼,“我几时……”
谁知话没说完,先听顾金尧学着她口气,一本正经地道:“我梁昭音年幼时与京城顾侯府的世子爷定过亲,发誓此生若委身他人,我与那人都将不得好死。”
梁昭音咬紧了牙,一句都不想再听。
可偏偏那声音阴魂不散,还越来越近了。
顾金尧于她身后又问:“这话,是你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