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夫人给了几十两。我连那个钱都没见过,他便拿去庄子里输掉了。所幸我们吃住都在府里,并无旁的支出,我还能忍受。”
“到了第二年,他在暗庄里赊的帐就要压不住了,偏这时候,古月楼的东家知道了弟弟开暗庄放贷的事情,气得卧床半个月,活活气死了,老东家只有一个年幼的女儿,古月楼顺理成章变成了他弟弟的酒楼。张诸怀便想出了假装合伙经营酒楼的主意,骗到了第一笔钱还债,第一笔债还完,他高兴了一阵子没去暗庄,可不过一个月,他便被那些狐朋狗友又拉去了。这时候,夫人也知道了他去暗庄的事情,却只帮他瞒着所有人,拿自己的嫁妆贴补他。这一年,我没了我的第二个孩子。”碧落面色渐渐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又是被抽干了魂的一具躯壳。
“日子一直这么遮遮掩掩的过,到了去年,夫人派人给他议了亲,是杜长使的嫡孙女,如果能顺利成亲,老爷会给他分府别住,也会给一些园子产业,他很是高兴,对杜家小姐也很是殷勤,我也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待到他成亲,杜小姐过了门,我只盼着他能收敛些,有杜府的威望压着,他应该也不敢这么荒唐了。可就在快成亲的日子里,我便又有了。这一回,我想偷偷生下来,杜府都说是书香门第,我想着总不至于为难我一个可怜人,哪怕孩子不能归我养,不给我名分,我一辈子还是个侍女我都认了,只要我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来。他也是这么答应我的。直到那天……”
碧落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停了一停,才冷静下来接着说:“直到那一天,我听到他和夫人的对话,夫人说他这几年的荒唐都是我克的,我没来张家之前,他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儿,都是我这潭祸水给他弄到现如今的模样,眼下好容易要成亲了,不能再让我留在他身边继续祸害他了,想送我去他家郊外的庄子里。”
“可他却是个狠心的,他不愿意送我去园子,他跟夫人说,可以找人牙子把我发卖了,便还可再得一笔钱去还债。夫人的嫁妆这几年被他败得差不多了,当场便应了他,从那天起,我就知道,这家人不要我活命了。他们不要我活,我也不要他们活。”碧落的声音突然凄厉了起来,在座的人身上都沁上一层冷意。
“我本来只打算烧了我们东边的楼,和他一起了了便罢,可那天真不巧,张家在准备聘礼,太夫人一直在院里清点各色要送去的东西,鎏金的被褥,点翠的额冠,都是我这辈子也配不上的东西,我,只在夫人贴身丫鬟的指引下去领我的堕胎药,都是他张诸怀的女人,有人要锣鼓喧天的被娶进门,我便连活也不配,我的孩子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资格都没有。你叫我怎么不恨!我夜夜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我偷偷把火油倒在那些细软绸缎里,倒在这座困住我的园子里,又在他的茶里下了迷药,等东边的火烧起来了,我便去求救,我并不是真心求救的,我知道那些火油能让张府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我只是想看一看,看一看你们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权贵,在大火里被烧着,能不能把那颗黑了烂了的心烧透了!我只叫我留不住的孩子和去了的孩子们不孤单,我要他们的父亲,祖父祖母,太祖都去下面陪着他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碧落突然扬着头笑了起来,笑声可怖又可怜。
满满还未回过神,一只温热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扭头,是苓胡关切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