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厉声念读一串长长的名单,进行全校通报。
高台之下,黑压压的学生队伍鸦雀无声。
从逃课早恋的,到打架斗殴的,最后念到荆果,李校长声音倍加洪亮。
“高二(13)班荆果,公然在校内买卖香烟,以及……咳咳,其他违禁物品。且拒不供认买家,拒绝配合学生干部调查。经学校领导研究决定,给予该生记大过处分,记入个人档案……”
安静的学生队伍如冬眠的蛇猛然苏醒,蠕动着,嘈杂着。
荆果独自站在高二(13)班队列的最后,像感叹号里的那个点,远离着同班的所有人。
叶颐也像感叹号里的那个点,却是遥遥站在班级最前端。不,他更像一杆旗帜,作为整个班级的核心而存在。
长长的班级队伍里,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都是遥远的孤立的点。
十月的天,早晨八点的太阳,晒在两颗同样冰冷的心里。升旗仪式解散后,肖瑞拉紧跟在叶颐身后,察觉出他佝偻背脊里的失落。于是轻轻走上去,与他并排而行,安慰道:
“荆果就是那样的人,你管不住她,大家都理解的。班主任不会怪你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叶颐侧眼看她,带着一丝苦笑。
此刻他站在升旗台旁的阶梯上,俯瞰操场上密密麻麻涌过来的黑色人头,大海捞针般搜寻荆果那张苍白的脸。
·
操场已经空了。
他独自站在风口,心头蓦然发冷。
——荆果消失了。
·
一上午的课,都没怎么听进脑子里去。前两节是班主任的英语课,后两节是班主任老公的历史课,云里雾里,思绪杂乱。
终于,叶颐忍耐不住,在历史课上悄悄翻开了夹在牛皮笔记本里的班级通讯录。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名字,看到荆果的家长栏里填的“奶奶”,后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奇迹般的,他几乎一瞬间记住了那七个数字。
下课后迅速跑到厕所后边的杂物间死角,他打开翻盖手机,拨了出去。嘟嘟嘟几声后,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谁呀?”
叶颐一愣。
“我、我找荆果。”
“荆果?她去读书了呀。”红姐一面说,一面漫不经心地数着游戏币。
“出了一点事。她没回家吗?”
“没回。你是她同学?”
“……您是她亲人吗?”
红姐笑哼一声:“不是,我是她房东。”
“打扰了。”叶颐悻悻挂掉电话。
过道栏杆外,天色阴沉沉的,像灰色雾霾在流动。叶颐模糊听见,头顶有脚步声来回踱着,他不由得仰头望向那看不见的天台——
天台边缘,荆果低头看着英语词汇小册,嘴里喃喃背诵着,边背边走。她从未如此安静而长久地凝视过这本英语小册,注意力空前集中,甚至有一瞬间,她十分感恩。若是没有它,杂乱思绪便没有出口,人的脑子无法同时进行两件事,她用背单词暂且压制了另外的思考。
叶颐从黑暗楼梯间走上天台时,荆果敞开的校服外套正被大风吹到肩后,像她背脊上长出的一张浅白翅膀。这翅膀还太小,无法令她昂然起飞,她如同一只发育不全的雏鸟,孤独地留在了平地。
叶颐叫出一声:“荆果。”
荆果回头,表情闪过一丝惊诧,叶颐却安了心,因她脸上没有他幻想的悲伤。
平平淡淡的表情,无波无澜的人体。
天台的水泥地是学生永远扫不干净的地方。裂成两半的课桌,断了腿的凳子,失去把手的铁撮箕,秃了头的草扫把……被淘汰的一切东西,暂时找不到出口的东西,都被遗弃在这里。宽阔广大的天台,像个吞吃垃圾的怪兽,每一年都会被填进一些废品,它的广阔顺理成章吸收着一切无用之物。县市领导视察的盲点,从来无人关心,无人在意。
此刻两人一个坐在半张塑料桌面上,一个坐在板凳横杠上,相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以同样的角度仰望横贯整座天台的电线,看褐黑的麻雀一只只飞来停驻,又一只只起飞离去。浩大天幕,阴云从远处漫来。
“为什么不去上课?”叶颐问。
“不想看见班主任。”荆果说。
“怕她骂你?”
“她不会骂我。”
再抬眼时,荆果闪烁着一丝泪光。
“高一报名那天,我在张贴栏站了整整一个上午,把二十多张分班表一个名字一个名字仔仔细细地看,看了几十遍,都没找到我的名字。我去校长办公室,正好听到几个班主任在那里吵,原来都不想要我。赵老师看见了站在窗外的我,她跟我对视很久,然后走到了焦头烂额的校长面前……”
荆果顿了顿。
“她说,‘这个学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