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此,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接着,他宣布了大队的决定:“经大队委员会研究决定,并报公社教委批准,任命赵利义回五队担任小学教师,并立即免除高志远夜校教师的职务。”
听到这一决定,大家都惊呆了:怎么是这样个结果!可谁也不敢反驳,谁敢担帮助阶级敌人的风险!
散会后,韩文义连家也没回,就跑到高志远家去了。他知道高志远天天睡得很晚,这时不会睡觉的。
果然,高志远正在看书,见他来了,很奇怪,说:“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韩文义也毫不隐瞒,气忿忿地说道:“刚开的贫下中农会,赵全德没鼻子带脸地把大家一通好训,因为告状的事。……”接着,他便学说着赵全德的姿态和语气,把赵全德的话向高志远学说了一遍,学说完了,气不忿地说,“他怎么不说他儿子搞破鞋是不是也受阶级敌人的拉拢腐蚀了?他纯粹是用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给他家遮丑呢!他儿子倒是根子正苗子红,怎么尽干缺德事呢!会说的不如会听的,谁还听不出那么点事儿来。不过,不管怎样说,权在他手里,他说了算,你有意见也白有意见,要提只能上厕所提去,没处讲理去。”他说完这一席话,又安慰高志远,“不让你当那夜校老师更好,你说你没明没夜地干,让全村人都识字了,可落下什么好来?工分你一分没多挣,一点好处没得着,这不是干拉磨吗?还不是干拉磨呢,这还真是拉了一圈磨,临了临了还挨了一磨杆!这不是你不教,是他们不让你教,你落个清闲,我看这还是好事呢!”
高志远看着面前的这好朋友,他开完会连家都没回就着急来告诉他,而且怕他着急,又找话来安慰他,他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湿润了,他感激地说:“谢谢你,交你这样的朋友,我也值了。你说得对,我以后不教夜校更好,老老实实干我的活,有时间多看点儿书,什么事也不参与,平平安安地过我的日子。”他又笑着说,“人家刚说贫下中农受阶级敌人拉拢腐蚀了,你就跑来告诉我,你不怕被阶级敌人腐蚀拉拢了?”
“听拉拉蛄叫还不种庄稼了呢,他阶级立场坚定,怎么总以权谋私呢?赵利民初中没毕业就安排当老师,赵利义好好赖赖混个初中毕业,又当上了老师,别的贫下中农那么多初中毕业生怎么一个也没当上老师呢?他治我,我就给他摆摆,我就是鸡蛋,也要撞他一身黄子。”
韩文义又说了些安慰高志远的话,高志远笑着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天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韩文义说:“我不来和你说说,心里堵得慌!他那两个儿子都是什么东西,还当老师呢!他这是大儿子出事找你撒气来了,你别理他那茬,别给自己找气生。那我就走了。”说完,走了,回家去了。
他走了,高志远说不着急,可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也让他难以承受:你儿子不好好干,被开除了,与我何干?你为什么把气撒在我头上?我不就是有文化教乡亲们识识字,至于扣上掌握文化大权变天复辟的大帽子吗?这是哪与哪啊?他怎么也想不通,他的儿子被开除怎么会与他教夜校联系在一起?……想来想去,他想到全村的贫下中农都在他当小学教师的上告信上签名了,那就顶算都站在他这一边了,赵全德不就被彻底孤立了吗?这他受得了吗?他可是堂堂的大队书记,能认吗?只能挥舞起阶级斗争这面旗子,才能彻底打倒他孤立他,而让自己扬眉吐气!不愧是大队书记,一招好棋,无懈可击!圆满胜利!他又想到自己,不教就不教吧,正如韩文义所说,辛辛苦苦教一回,还落个梦想复辟变天的下场!何必呢?还不如用那时间好好读读书呢!可虽这样想,心里仍觉得像刀剜似的难受,就像奋力拉犁的牛猛地挨了一鞭子似的,满心的怨忿和委屈!……突然,“屋漏偏逢连阴雨,船破又遇顶头风”跳进脑海,他忙打开日记,挥笔写道:
屋漏偏逢连阴雨,
船破又遇顶头风;
土埋石压金无彩,
云遮雾盖月不明。
稚嫩禾苗盼雨露,
雾霾天气望天晴。
徒有冲天凌云志,
人生怎能与命争!
写完,撂笔,忿忿躺在炕上。忽然又想,这样也好,能让自己彻底醒悟了:今后就不要再有“非分”之想了,就老老实实地做个行尸走肉就行了。……想着,不觉无声的泪水流了下来……
第二天他出去干活,郑队长把他叫到办公室,向他说了大队决定免去他夜校老师的职务的决定,怕他着急,安慰他道:“你为夜校可说是费尽了心用尽了力,没有你,咱队也不会扫除文盲,你为生产队扫盲工作立下了汗马功劳。可大队就是因为成分问题,不允许你再教了,生产队也违抗不了。可生产队总觉得愧欠你的,我心里也不好受。……”
高志远截住他的话说:“郑队长,你别这样说,生产队对我也够意思,我感谢从我回来后,生产队对我的重用和支持。这不让我教,我能理解,这是国家的政策,谁也违抗不了。”他看郑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