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樱桃肉和炖得烂烂的烧牛筋,日和扎扎实实吃下两碗饭,正迷迷糊糊有些犯困,木槿来报,说杨千润来了。
日和立马不困了,一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叫木槿赶快把杨大小姐迎进来。
木槿还未出门,杨千润已经风风火火迈步走进院子,穿一身新做的湖绿织金暗纹纱裙,头上一支颜色相配的玉簪水色极好,在明媚日光下愈发通透。
木槿连忙迎上去,“杨小姐来了,走慢些,可别摔了。”
“木槿姑娘呀,多谢多谢。”杨千润笑眯眯打个招呼,三蹦两跳跑到日和屋里,“怎么要睡午觉?不许睡,我有事要问你。”
杨千润是户部侍郎杨铭之之女,和江日和同龄。日和没有兄弟姐妹,堂表亲戚也都远在外省,从小便和杨润之一起玩,两家离得又近,熟的去对方家串门连丫鬟都不带。
杨千润同样也是家里娇宠着长大,性子比日和更活泼些,喜欢鲜妍明媚,人也鲜活明快。她从怀里掏出几张誊写的文稿摆到日和面前,假装严肃问她,“这个江昕是谁?你认不认得?”
日和老老实实摇头,“不认得。”
杨千润狐疑地问道:“这篇《惟修论》这几日在京城出尽风头,你当真没听过?这人还与你是本家,怕不是江大人的哪个远房亲戚吧。”
日和看她一眼,依旧摇头,“真不认得。”
“你就这样骗我!”杨千润乐了,在日和手臂上重重一拍,“这个江昕明明就是你!前两日父亲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催我读书,还把你习作的文章拿来激我。你自己还记得吗?那篇文章最后几句的行文和这篇多像!”
虽然早就猜到她是有备而来,一下子被戳穿还是有些尴尬。日和为自己找补道,“我就是觉着这篇写得不好,才瞒着你。这篇当时要得急,最后几句我来不及没琢磨出来好的,就把之前的文章用上了。还好是你,要是被外面那些人发现,我可真没脸了。”
“有什么没脸的,那些人要是知道江昕是个姑娘,不惊掉下巴才怪!”杨千润比江日和激动多了,又道,“你偷偷取别号写文章,这事江大人可知道?”
“我疑心江昕是你,就叫丫鬟找齐了这个名号之前的文章,不看不知道,头一篇就是驳捐税。要是我写这样的文章,我父亲非把我在房里关三天不可。”
日和不想在这种时候炫耀父亲的开明,但又只能照实说,“父亲知道。这些文章就是他找小厮誊抄了散出去的。”
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大都读书认字,也不乏四书五经俱通者,但时人教自家女孩读书多为修德,既为修德,便不许女子沉迷诗词歌赋,生怕迷了心神学坏了,更不许女子妄议时政。江执却极不满这种打断半条腿的教女之道,教养日和比对男子还精心。
“诶这真是……”杨千润露出羡慕却并无半分恼恨的神色,“什么时候我父亲也能有江大人这般格局!”
日和看她并不真生气,想逗她一逗,“那我便去求父亲,以后读书写字的时候叫你一起?”
“那还是算了。”杨千润眨巴眨巴眼,大大方方地说,“我就是一说,天天闷在屋里读那些经史子集还不要了我的命。我时常想,那些读书人十年寒窗,拼上半条命捞个功名,做了官又是日日写公文,到底有什么好?还不如开家铺子过得称心如意。”
杨千润顺着这话接着说道:“我都想好了,我要是老大不小还嫁不出去,就让我父亲我兄长出钱,给我开家铺子,卖衣裳或者首饰。诺,等我挣了大钱,你来我铺子随便挑,不要你的钱。”
依当时时风,文人耻于谈钱,女子也以不慕金钱为高洁端庄,杨千润作为文官家千金,却对开铺子赚钱情有独钟。日和早习惯了她爱金银爱衣服首饰的财迷样,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比其他人更直爽可爱。
至于嫁不出去一说,日和也知道她是乱开玩笑。杨千润和自己同龄,到了年龄之后来议亲的人家络绎不绝,至于现在还未婚配,不过是一个都没看上,父母也心疼女儿不急于早早把她嫁出去罢了。
两人坐在床上吃着木棉端来的时鲜水果,又扯了一会闲话。江日和一开始不好意思提江昕的事,到底还是心痒痒的,忍不住问:“外面那些人对《惟修论》到底怎么说?”她自然也可以派自家小厮出去打听,但既然杨千润有备而来,显然比自己了解得多。
“你这次可真出了个大风头—哦对,他们还不知道是你。有传诵的,有写文附和的,当然也有驳的。这些天,在京城谁没读过这篇文章,简直不配说自己是读书人。”杨千润道。“连新科状元也为此写了篇文章呢。”
“新科状元?楚省言?”江执替皇帝出了今年殿试的题目,江日和自然听说过这人。“他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提了几点有待商榷之处。但他是状元嘛,京城那些读书人对他的文章自然是趋之若鹜。”杨千润看不得闺中好友的风头让他人借了东风,有些愤愤之意。
江日和倒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