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瑾看着沈怀胤的脸慢条斯理地说。
沈怀胤不解:“父皇选定的人?谁?”
“杜子滕。”
听到这个答案,沈怀胤皱着眉头,不是很满意。
杜子滕是在朝中是绝对的纯臣,并不偏向任何一方。但是江宁这么重要的地方,好不容易将蒋誉成拉下来,这种时候不想着把自己的人推上去,反而将其让给这么个毫不相关的人,那这么费这么大劲干什么呢?
看着沈怀胤不认同的表情和眼神,沈怀瑾低了低头,瞧不清眼中的情绪。他只是盯着挂在自己腰上的玉佩说道:
“五哥,现在朝中的局势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如今江宁知府空缺,太子和七弟肯定也会想着举荐自家人上位。谁都知道江宁府有多重要,这时候我们出头举荐人,势必会暴露我们的目的。”
“可是五哥,你觉得我们现在能在明面上跟太子和七弟争吗?敢跟太子和七弟争吗?”
“现在这样的局势,一旦我们暴露一丝丝的野心,今日看着势不两立的太子和老七明日就能联合起来剿杀我们。”
“更何况,你觉得我们的人在父皇面前说的上话吗?”
一连串的问话下来,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沈怀瑾已经抬起了头望着坐在上首的沈怀胤,没了笑容,眼神分明还是含光和煦的,却让看着他的沈怀胤脊背泛起丝丝凉意。
“所以当下得从长计议,不可急功近利。对我们来说,只要这一局派往江宁的人不属于他们任何阵营,那我们这步棋就是成功的。”
“至于杜子滕,”他突然笑了笑,面上重新挂上温柔谦和的笑容:“他目前不能为我们所用,但也不会为太子和七弟所用,也不是坏事,至少目前对我们来说不是。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话音落下,书房里静的出奇。
好半晌,沈怀胤才低声说道:“六弟所言甚是,是我太急了。”
沈怀瑾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笑脸,声音没有什么变化:“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五哥休息了。”
“那便不留六弟了,有什么事再说。”
“嗯,臣弟告退。”
男人随即起身往外走去,长身玉立,好不潇洒。
沈怀胤却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说话,直到管家来请用膳才回过神来。
沈怀胤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便往外走边想,老六平时藏的可真深啊,刚才那个冰冷淡漠的眼神和毫无温度的语气简直吓了他一跳。
—————————
沈怀瑾走出五皇子府时,日薄西山,黑幕慢慢盖过天际。
他没坐毕裎备好的马车,只身走进尚且拥挤热闹的街道。
街上陆续点起了灯笼,橘黄色的暖光从各型各色的灯笼里透出来,将脚下的道路和人影照的越发清晰。
毕裎跟在沈怀瑾身后,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但是没由来的,他觉得主子好像有些难过。为什么会难过呢?
沈怀瑾方才其实是有些生气,后面又有些难过。
方才最后跟沈怀胤说的那番话时,也在质问自己,为什么呢?为什么同样是父皇的儿子,沈怀稷和沈怀祺就能光明正大地争取自己想要的,而他连看一眼他们都觉得他是异想天开。
父皇怎会不知沈怀稷和沈怀祺之间的明争暗斗呢?他只是乐得看他们二人相互斗法,乐得看他们在他面前展示自己所学的谋略和才能。在他看来,良好的竞争是一种试炼儿子的手段,允许他们参与竞争也是一种变相的认可:这代表在他的心里,沈怀稷和沈怀祺是有那个资格继承大统的。
那他沈怀瑾呢?为什么都是他的儿子,他就连仰望那个位子的资格都没有呢?
没等他想通为什么,他便看到了林书言———他不日就要过门的妻子,正从另一边迎面走来。
这是他自重华殿见到她后的第二面,而她与上次所看到的似乎完全不同。
对面的女子不同那次的小心谨慎,她眉眼含笑,一边轻轻点着头一边温柔地说着什么,回应着身边的侍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