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并不赞成她的自轻自贱,若是淑妃无法利用,在这后廷之内又有谁可以帮她。
“贵妃自是刁蛮,但您有三皇子和二公主,就算不为自己,您也得想想他们。”
李景晏给她说过贵淑二人的恩怨,云锦书也深谙打蛇打三寸的道理。
提及最敏感的孩子,淑妃笑容一僵,有些狼狈地转移了视线。
虽未表态,但云锦书知道这话已经说进了淑妃的心坎,多说反而无益。
眼见时辰不早,云锦书还要去掖庭寻金玲,微微躬身道:“下官尚寝局还有杂务,改日再来寻娘娘说话。”
说罢,云锦书踅身离去,远去的背影倒映在淑妃眼底,她唇瓣秉着的笑意倏尔沉下。
秋彤扶住她的胳膊,低声道:“娘娘,您看..?”
淑妃整理了滑下的披帛,笑意不达眼底:“真是好厉害的一个人。”
三言两语便能击中她的命门,淑妃此前倒是有些小瞧云锦书。
若是让她知道徐婉的死和乾德殿有莫大的关系,云锦书必不会坐以待毙,届时便可为淑妃所用。
淑妃眸底一派谋算,抬眸望了望满园凋零的秋色:“好大一出戏。”
*
掖庭。
掖庭今日看守不似往常严密,云锦书趁守卫交接之际悄悄潜入了内里。
但她不知金玲所在方位,这会儿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告诉你,在这掖庭,我的命令就是圣旨。既然你如此不服,那姑奶奶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心服口服!”
喧嚣之声渐进,云锦书抬眸便见前方一群丫鬟围得水泄不通,不知在争吵个什么。
“给我打!”
伴随着女子的一声令下,那群丫鬟奋而上前对着人拳打脚踢,掖庭上空飘荡着尖锐而凄厉的嚎叫。
听这声音,似乎是金玲?!
云锦书眸色凛冽,早知掖庭之中存在欺凌现象,金玲还是她最关键的证人,今日被撞见焉能坐视不理?!
拿定主意,云锦书阔步上前握住即将扇出的掌掴,愤而呵斥道:“住手!”
为首的魁梧仆妇似是不曾想到会有人敢来阻止,她是高贵妃插在掖庭的眼线,今日得了指令要求杖毙金玲这不知好歹的贱婢。
云锦书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竟也敢坏贵妃的好事。
仆妇轻蔑地扫视了她几眼,冷笑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乃掖庭主事,奉贵妃懿旨处理这贱婢,你要抗旨不成?”
云锦书不上值的时候都喜穿常服,月白锦裙衬得她半点不似在宫中浸淫已久的女官。
她眉目端庄大气,行走坐卧都是风范,倒像是被认真教养的官家千金。
擅闯掖庭本就是死罪,若是在说出自己的身份,云锦书只怕这官到今日就做到头了。
“她是本王的人。”
语塞之时,一道朗润且清冷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云锦书踅身,恰好撞上李景晏那双清寂的凤眸。
李景晏站在曦光阑珊处,一袭素白锦袍宛若莅临人间的神祗,半点不食人间烟火。
为首的仆妇见这两人气度不凡,一时踌躇担忧自己是否得罪了贵人,听见李景晏自称本王,更是心中不自觉打鼓。
几日不见,他好像比原来更胖了些,锦书兀自腹诽。
李景晏宛若在庭院散步一般,与锦书并肩而立,二人这浑身逼人的气魄叫人无端便有臣服之心。
仆妇自恃背靠贵妃,依旧桀骜不驯:“即便你二人位高权重,但这宫女开罪了贵妃娘娘,今日她必须死。”
李景晏垂下眼睫,施舍般递了记眼神,未发一言却又将盛气凌人阐述到极致。
云锦书有些奇怪地打量着身旁的男人,她知道李景晏做事素来不按章法,但听那仆妇的意思分明就是要他们自报家门。
尚寝局女官也便罢了,李景晏这末流皇子在这儿逞能,若是这群人知道他的身份,定是会笑掉大牙。
不出所料,李景晏从袖口中抽出印信递到仆妇面前,气定神闲:“金吾卫拿人,你也敢拦?”
他倒是狡猾,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或许会被人瞧不起,但李景晏有个年少有为的表弟。
又是狐假虎威的一天。
金吾卫在大颂素有“能治小儿夜啼”的凶名,且不说他们残酷狠辣的作风。
他们背后站着圣上和皇权,就这一点便足以让在场的人心悦诚服。
仆妇见到印信,方才还洋洋自得不肯放人,如今陡然换了幅脸色,点头哈腰直称自己有眼无珠。
云锦书敛下自己想笑的欲望,老神在在道:“既然如此,带我们去她的屋。”
今日让她也狐假虎威一次,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