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萱琳暗道不要得寸进尺,铁面无私地说:“……饿就回家吃饭。”
“哦……张医生你回家是自己做饭吗?”
“不是,我在家楼下的小饭馆吃。”
“吃什么?”
“家常菜。”
向珩试探性地问:“我可以……”
“不可以,我的车来了。”张萱琳站起身,扭头对向珩说:“我走了,你也快回家休息吧。”
“好!”向珩笑眯眯地应道。
那一天之后,向珩就每天早上在公交车站斜后方等张萱琳,张萱琳下车后就走几步过去拿咖啡。
像做贼一样,张萱琳这么定义她的行为。
不过还挺安全,不会被熟人看见。
坐同一路公交车来医院上班的人很多,但没有和张萱琳同科室的医生,只有一个护士,张萱琳只在工作时间和她说过话,交往并不深,张萱琳留到最后才下车,并且一下车就往旁边溜去,那护士也不会注意到她。
向珩怕妨碍张萱琳上班,将咖啡递给她,同她说了今天准备的咖啡是什么之后就紧接着说再见,一点都不敢和她闲聊。
但张萱琳很快就觉得这种行为是奇怪的。
在医院门口这么做不合适,难道在车站这么做就合适吗?
她和向珩真的是朋友了吗?交朋友这么容易吗?她一点实感都没有。
然而张萱琳一表达出自己认为不合适的想法,向珩就装可怜,委屈巴巴的一大坨,说自己只不过是给朋友送两杯咖啡而已,别的他什么都没做。
那么说好像也对,向珩的确没做别的。
张萱琳仿佛被一种以善意为名的行为架在了不合适的地方,又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说辞拒绝。很奇怪,从头到尾都是一股子奇怪的感觉。
工作上倒是没有特别之处,只科室里来了四个见习生,张萱琳被分到一个师妹。
去医院见习这种事一般会在大三的暑假安排,为期两个月,学生们会被分配到各个医院,在医院里的每个科室待一到两周,主要是为了让学生长点见识,也提前熟悉一下医院的工作模式。
见习生进入到每个科室后,科室里的医生会分别负责带一个学生。这种带教学生的事情基本上是落到住院医师和主治医师手里,他们的工作内容和学生们毕业后进入医院的工作内容,大致相同。
带教其实不需要干嘛,就是身边多一个小跟班,一些琐碎的事情可以交给学生去做,而学生有问题时就尽量解答,仅此而已。
这天科室从急诊收回来一个肾衰晚期患者,很典型的暗沉黑脸,张萱琳小声同跟着她的师妹说:“这就是肾衰导致的尿毒症的体征之一。”
然后就没空说太多话了,病人一来就是大抢救,护士推着急救车轰隆隆地跑来。
五六个护士围着病人,抽血的抽血,打针的打针,上监测的上监测,插尿管的插尿管。
主任陈康仁在主持大局,下了好几个急查单子,一位常给主任打下手的主治医师正奋笔疾书,在送检单和医嘱页上龙飞凤舞。
别的医生也在病房里待命。
陈康仁最后一次去问了病人家属——病人的太太和儿子,问他们要不要送ICU。
家属坚持说不送ICU,就说留在他们科里救治。
陈康仁只能答应,继续回到病人床边,低声和一位医生说:“下病重病危,去和家属谈话。”
那医生闻言,转身出去干活。
病人身上开了四条静脉通道,四瓶液体同时输,滴速都调得极快,急救车里的药品开了一瓶又一瓶。陈康仁口头下医嘱,主治医师写医嘱,护长确认医嘱,打开急救车拿药的护士再最后确认医嘱,签了四个名,急救车里的药品才能动用。
急救都是这阵仗的,张萱琳同她的师弟师妹这么说明。
张萱琳也在跑腿,开检查单子、拿检查报告、记录抢救过程,忙得团团转。
到终于能歇口气时,张萱琳向师兄打听:“怎么肾衰成这样的也送我们科?”
师兄说:“内二那边完全塞不下了。”
张萱琳怪道:“我们这也很满啊。”
师兄低声说:“是主任的意思,满怎么了?再满也能多加他一个。”
张萱琳没话说了,“好吧。”
人是给救回来了,下午睁了眼,但神志不清,无法视物认人。
到了晚上,病人的其他家属都来了,一共七八个人,去看了病人的情况,又站在走廊上商量了一段时间,最后一起去找还在办公室待着的陈康仁。
家属们派了一个代表和陈康仁聊,似乎是病人的哥哥,他问:“医生,这个病能治好吗?”
陈康仁答:“想彻底治好的话,要换肾。如果不换肾又想保持现状的话,也可以努力,但是保证不了多久。他病到这种程度不是一天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