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玦猛得抬头,见沈叙白拾起他丢下的奏折,略松了一口气:“让老师忧心了,枣州疫病情势才缓解,勾州又起了流寇,所以这几日就繁忙了些。”
沈叙白扫了几眼折子,大抵也猜到皇帝叫他来的原由。
“陛下忧国忧民也该顾着身子,老臣在殿外听着江公公说,您一日就休息两三个时辰。如今皇子们也到了该给陛下分忧的年纪,一些琐事您也可以试着托付给他们。”
盛玦放下朱砂笔与沈叙白对视,偌大的金殿中没有一点声响,最终还是皇帝败下阵来。
“老师您也看到了如今朝堂之上的形势,朕也是迫不得已。”
沈叙白向皇帝掬了一礼,苍老浑厚的声音响起:“冯家有意于勾州定乱,明摆着为大皇子铺路,当年祁王殿下的事也不可重提。”
“老臣可举荐他人平定寇乱,也愿意代表上澧沈氏拥护储君,先训在此,老臣不敢有违。”
盛玦依旧不死心,追问:“可朕就是另例!那些个规矩是死的,朕可以开这个先河,只要老师点头。”
沈叙白都快怀疑皇帝是不是失心疯了,无奈道:“陛下!”
内阁中沉寂半晌,盛玦走下高台与沈叙白对视:“宗室会以正妃之礼迎娶,等到阿璟登基之后她会成为副后,朕可以向沈家许诺,未来她腹中之子会平安无恙……”
皇帝说完,耐心地等着沈叙白的回答,见他不为动摇,压低声线,说:“既然有了第一个不合宗法的皇帝,氏族大家们就能扶持第二个上位。毕竟……人心隔着肚皮,谁知道这里面筹划着什么,有时候一个傀儡可比有脑袋的人更好控制。”
……
宫道长街上,沈苡婠在宫人的陪伴下朝宫门走去。
路过一拐角处,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只白毛黑斑犬,直直就向她身上扑去,忘乐反应快,一把将沈苡婠拉开。
白犬扑了个空,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爬起来,它也不恼,屁颠屁颠地靠近忘乐。看着小巧一团,极其讨人喜。
“麻团,麻团,你跑慢点!”随着玉石碰撞的声响与俏丽的女声靠近,沈苡婠与盛嘉碰了个面对面,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盛嘉向后一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盛嘉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回去,想起姜妃的告诫,不情不愿地压下脾气。
她退后一步,作势整理自己的外衫,身边的宫人极其懂眼色,上前质问沈苡婠:“你是哪家的姑娘,见了二公主也不问安。”
沈苡婠又瞧了一眼盛嘉,不卑不亢地回应:“臣女沈苡婠见过殿下。”
盛嘉仿佛被噎着一般,想起筱姐姐就是栽在她手上,更没好气地瞪着沈苡婠:“就是你!”
沈苡婠笑笑:“殿下认识臣女?”她面上装得像模像样,其实心里门儿清,就单是父亲对姜家的施压就够的盛嘉记恨了。还没等到盛嘉发作,一个怯怯懦懦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殿下,别忘了姜妃娘娘的话……”
盛嘉带着警告意味地剜了她一眼,但话还是中听的,仔细想想她的确不好问沈苡婠的罪,没带好气的说:“沈姑娘的礼数着实欠缺了些,见了本殿下你就问个好,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沈苡婠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五彩纷呈的表情变化,不解地说:“公主的记性怕是欠缺了,我们氏族嫡系见了储君都不必跪,殿下是想让臣女行哪般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