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说,托狱卒去问了。
不过柳文儒口风紧,恐怕是不想拖累家里人,愣是没松口家住何处,他也没得办法。于是此事便这么拖了下来,前进无门,后退无路。
这么一拖,就拖到了周胤自个儿寻上门来。
——那孩子从没让人这么担心过,此番竟半个月没回来,也没托人带个信来,他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可家里还有个更小的,日日眼巴巴等着哥哥,他也不好露出太过担忧的情绪,生怕把小的惹哭了。
可到底是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周胤这天就是预备着若是还不来消息,便要自己找过去了。
正这时,等来了近邻带来的消息。
只是这消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原是城北贴出了要拉柳文儒菜市口砍头的告示。那人就住周家对门,虽不知柳文儒姓名,但到底是见过面的,因而一瞧那画像便认出来了。
这不是周家那斯斯文文的孩子么?
一时也顾不得太多,拉去要卖的东西也不卖了,立刻赶回城南,把消息带了回来。
周胤那可真是,就一道晴天霹雳当头下来,震得人神魂都要飞出去一半。匆匆安抚妻子几句,便急急忙忙雇了快马赶来城北。
在四处打听柳文儒如今被关在何处后,马不停蹄又过去了。
馆长花那点钱是仁至义尽,周胤这边显然不是“仁至义尽”几字能够收得住的,足十几两银子都砸了下去,最终得来探望一盏茶的功夫。
而他才见那孩子……
便,当即愣在原地。
躺在那儿的……当真是柳文儒?
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那乖巧的,书生气的,温文儒雅的孩子……怎该是这般模样?
滚烫的泪水蓄在眼眶,他颤颤巍巍着在牢前跪下,抓住了木杆,“少爷……”
闻言,阖上的眼皮下,眼珠子显然颤动了一下。不过柳文儒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周胤探出手去,虚无地停在半空中。许是想要摸摸他,但也不过是徒劳。
这也是个曾被人宠在大院里,捧在手心上,读着四书五经,无忧无虑供养长大的孩子……便是后来遭受变故,大起大落,也早该过去了。究竟是何等不可恕的罪过,才非得要他一个孩子,受这牢狱之灾不可?
周胤不是没经历过官场,更不是不知道半浊不清的水塘里都游着些什么臭虫、沉着怎样的烂泥,何况他自己当年也被人冤枉入狱过,没少遭罪,因而也不算毫无心理准备。即便如此,也还是不忍见这孩子瘫着,不知死活……
他进不去,只能凭眼睛看,看柳文儒一动不动,看他浑身脏污,耳边能听见蚊蝇盘绕的动静,恶臭更是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得。
周胤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不由老泪纵横,哀嚎出声,“少爷——”
这般乖巧正直的孩子,究竟是为何——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