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受伤后又自动愈合,清晰无比地感受那反反复复的折磨……只是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她怎能忘!
怎能忘?她这么一个……记仇的人。
可……
“但至于究竟何时有恩于你们过,我是一点儿也记不得了。二位一瞧修为就比我高,还用得着我来帮忙?”本来就不存在的记忆装出不知道的模样也并非难事,谈容挑起眉来,作意外状,“不过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没什么非去想不可的必要。不过既然是为了喜事来的,那便承二位吉言了。”
她只能装出她最该有的样子。
不论心里、脑子里是什么念头,也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对他们而言,或许只要她不记得了,便都成了过往云烟。
可好巧不巧,她都记得。
不论怎么逃避,该来的日子总是要来的。
说是良辰吉日,这天也不算太好,云多且厚,一片昏沉。
一大早起,耳边吵吵闹闹便不停。
不过她一夜未眠,早与不早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时烦闷之上又叠了烦闷。
婢子鱼贯而入,进进出出了一拨又一拨。谈容没记住几个人,尤其今日,她觉得人多,吵闹,烦,再多的已不往心里来了,没有任何意义。
身上像是被牵了绳,绑了线,她如任人摆布的傀儡般被拉着穿这衣服,裹那褂子,梳这发髻,戴那发饰,画这般眉毛,点那般胭脂……她也跟这房子似的逐渐被红色包围。
明明身处其中却如一个旁观者。
短暂且漫长……对,沾染上荒谬色彩的这一天给人的感觉都极为矛盾。她好像丧失了喜悦的能力,头顶凤冠如大山般压得人直不起腰,喘不过气。无论她做什么,喜悦也渗透不了哪怕半分到心里。
那里被筑起了高墙,将她与外界的喜庆隔开。
“小姐穿嫁衣真好看。”给她细细勾勒描绘好了口脂,婢子笑道。那模样,像是在欣赏由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稀世珍宝。
是吗?谈容想,心下不起波澜。
“当然小姐平日就足够光彩照人了。”这话听着更像是在拍马屁,“不过都说姑娘家嫁人的这天最美并非需要,果真更胜平日,简直如天仙下凡!”
她说这话难道不怕闪了舌头吗?谈容想。
“尤其笑起来更是明艳动人,顾盼生辉,真真儿的是婢子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了。”她笑嘻嘻着凑近了一些,透过黄铜底,但打磨地尤其光滑发亮的镜子去看谈容。
谈容不自觉跟着望了过去。
就这么猝不及防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谁?
她恍恍惚惚想,镜子里……是她?
涂脂抹粉的模样陌生也就罢了,在那上头笑得含羞带怯,如万里春花绽放的女子……真的是她?
不,不是的。
那看起来是个真正的新娘子。情意绵绵,满心期待着婚礼的新娘不可能是她。
否则为何她看起来这般开心,而这份欣喜丝毫没有传达到心里来呢?
“婢子所言可不是恭维,小姐当真是艳绝八方,举世无双。”
她知道自己什么模样,用得着她来又哄又骗?谈容眼里还映着镜中人没有淡去的笑容,只把这话当作笑话过了。
但新娘咧着嘴角,嘴巴在镜面上开开合合,“就你嘴甜。”
还当真是她的声音,才出口就吓了自己一跳。
“才不是呢,”婢子笑着道,“婢子说的都是心里话。私以为小姐便是最好看的,最俊的。”
皮相上各种虚情假意的迎合不必说——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最为清晰的念头……她要离开此处。不仅是要避免这场本就不该存在的婚礼,更是要离开那个人。
镜中的新嫁娘阂上眼皮,像是一清早的各种折腾已经让她快耗尽了力气。
婢子倒以为她累了,收尾好了,也就挥退了旁人悄无声息出去了。
脚步轻盈,也是个会功夫的。
方才还满是人气的这屋子里,就这一会儿,马上又安静得不行了。
除了满堂的红还嚣张彰显着,生怕没人知道这是一场婚礼,这气氛着实让人感受不到这竟是一场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