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拧在一起的眉头始终没有抻平,我知道自己现在最该说什么,可还是怄着气不开口。我像个已经吹饱的气球,只再擦个边,就会立刻不管不顾的爆炸。
“为什么发脾气?”洛藏歪着头观察我,轻声询问道。
他的好脾气衬得我只剩下无能狂怒。我在气什么?是因为洛藏不够坦诚吗?没有把所有事情全须全尾的说给我。可实际上我们能交流的机会并不多,我就随着自己的一时兴起提出帮他复仇,这让我和他的关系一下子越了界。虽然现在我和他已经混成狼狈为奸的同伙,但还不具备知无不言的交情。所以从别处听到旁人对他的揣测,我根本无法判断真伪,我讨厌这种心虚。
可我也只是旁人,并且没有立刻拉拢洛藏变成自己人的打算。至少在我确认他不复仇的动机并不像苏策说的那样之前,绝对不行。
没等我开口,洛藏慢悠悠的声音又轻飘飘的传过来:“如果你是在因为我的事而烦恼,那你可以反悔。”
我抬眸接触他的目光,洛藏丝毫不躲闪,神情坦然地与我对视。我没耐心再纠结了,于是直接了当地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去复仇呢?我的意思是说,除了你之前说过那些,是不是还有其他舍不得的东西,比如财富?权利?”
“哈哈哈哈哈——果然那老头子不会说我什么好听话。”洛藏听后一愣,然后大笑出声,转而脸色一变,轻蔑地说道:“这些东西当然好,对于你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更是好,可以是雪中送炭,可以是锦上添花,当然值得一而再的权衡取舍。可对于我这样的垃圾来说,根本派不上用场!”
“6岁之前,我是个费尽心思讨父母欢心的小丑,摇着尾巴期盼他们能多看我一眼!可我还是那么没用,我无法动摇他们任何一个不去做那些会毁掉一切的事情!6岁之后,我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哑巴,终于开始有人意识到我的存在了,不过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条丧家之犬,上人可怜我,下人欺负我,可除了忍辱偷生我能做什么呢?到了15岁,我已经适应的一切又全变了!我……我怪过媚姐姐,为什么要残忍地把真相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让我把这太平日子先熬过去!只要我再长大一点,只要我再学多点本事,只要等我成亲有了自己的家,过往的一切恩怨都会消失,我就能真正开始完全属于我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养我长大的恩人是我的杀父仇人?!”洛藏充血的双眼不断翻涌着痛苦和悲楚,他颤抖地嘶吼着。
“可后来我发现自己从抗拒到接受,再从适应到自在……最后我竟然开始爱上了这种带着恨意的生活,哈哈哈哈——你懂吗?”洛藏眼底划过了一抹凉意,他勾起嘴角看向我,嗤笑道,“可笑吗?我为这种带着恨意的生活深深着迷,它让我开始挺直腰杆,不再忍耐着生活;它让我不再懦弱,对欺负我的人加倍奉还;它让我能保持清醒,不再被无聊的感情牵绊,让我知道自己活着是有意义的!你懂吗?所以……帮我复仇的事你大可甩手反悔,我不急。”
洛藏的这番话让我心头一颤。他模样没有变化,可在我眼里,他的形象却已经扭曲到我不敢再认。痛苦从来不是比赛,但此刻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我后悔了,也许我不该无耻的刺激他吐出心里话。
“你……你好像从来没跟我提过夏知雪?”我顾左右而言它,生硬的岔开话题。
“噢?苏策一定跟你讲我蛊惑了他女儿替我复仇吧?”洛藏随便的回话,鼻子吭声冷笑。
“到底怎么回事嘛?”我被两边的说辞搞糊涂了。
“让我猜猜看……他刚才找你是不是要你杀了我?”洛藏又是闪烁其词的以问代答。
“别卖关子了!你到底说不说嘛?!”我闷闷的嗔怪道。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老头子的阴谋’。苏策肯定以为她女儿会失踪全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我没那么大本事!复仇的事,我确实有跟夏知雪说过,但那是为了安慰她而已,想让她知道天下可怜人不只她一个,毕竟她的脸……不过她也确实说要帮我,但她会逃走真的与我无关!”洛藏没好气的说道。
“那毒针是怎么回事?苏策说夏知雪也有一模一样的。”
“这毒针是我们洛家祖传的防身暗器,正因为我亲生父亲不是武将,所以才有资格使用。夏知雪那根的确是我给她的,不过可不是我主动给,而是她求我讨来的。”
“那她逃走了能去哪呢?还有你从来都没说过我的相貌和夏知雪相似,苏策见我第一面就这么说,也因为这个才认我做义女……”我又借机问洛藏未了的疑点。
“原来如此……可是你跟夏知雪,哪里像?完全不像啊!”洛藏眼底夹杂一些打量,摆摆手道,“硬要说像的话,你长得倒是很像她娘夏氏。”
“我在定觉西苑看到过一张夏氏的画像,夏知雪告诉我画中的美人就是她的亲娘——曾经名震康庆城的花魁夏氏。夏知雪那时候也10几岁了,但她只知道夏氏是在棺材里把她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