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主殿,蒋年年躺在龙床上,对面是好久不见的络腮胡的御医。
说来人家睡得正香,半夜把他叫醒赶夜班,还多有惭愧。
御医不停给她把脉,在接受死了四天还能活的医学奇迹后,他才停下因见鬼抖动的腿。
御医擦了擦额前的冷汗,“臣曾听祖父说过,有死了三天还魂的假死之人,看来蒋姑娘亦是如此。”
高纬望着血脉流通,彻底恢复痛觉在床上,试图用属羊来缓解疼痛的蒋年年。
他又递过去自己的皮护甲,低眉抚摸她的脑袋。
“可有大碍。”
御医拱手,说来也奇怪,这剑正穿心脏,伤口之深换别的小姑娘,且不说还能不能活,就算活着也虚弱至极,可这蒋姑娘的脉象却像个正常人。
“蒋姑娘脉象平稳,并无大碍,至于伤,每日早晚用此药撒至伤口,勤换绷带,不出半月便可愈合,切忌辛辣刺激……”
他说了一堆她爱吃之物。
御医退下后,高纬捏着那小瓷瓶坐在床边卷起袖子。
蒋年年一愣,“要不让阿盼来吧。”
“你那小宫女哭了三天三夜,今早在灵堂哭晕抬回竹筠阁还未醒呢。”
他取下红塞子,指尖沾上粉末,低眉扫了眼蒋年年身上的白袍,沉声道。
“再说,你那丧服还是我替你换的。”
他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顿时让蒋年年满脸通红。
她实际年龄二十岁,竟被一个十六岁的男孩给说害羞了。
她别过脸去,“那其她宫女呢。”
“你莫忘了,孤的承明殿唯有你一个宫女。”
他注视着她通红的耳根,“哦,还有你要来的那个叫盼娣的。”
她差点忘了,前阵子有个宫女要爬龙床,被高纬贬去了浣衣坊,此后承明殿侍奉的,除她以外皆是宦官。
朝中那些大臣也乐呵,正愁新帝会重蹈覆辙,如那暴戾□□的先帝,沉迷女色,不理朝政。或年少血气方刚,胡乱宠幸,污了血统,第一个皇子的血统,自得一半是世家小姐。
里面有肚兜,遮得比现代的比基尼还要多,沉下心,不就涂个药么,她高一那年,几个实习男医生围着她割痔疮做笔记都撑过来了,这点小场面不慌不慌。
十六岁的弟弟罢了,和李瑛十六岁就知道奥特曼和光没什么两样。
蒋年年解开丝绦,绸衣滑落,露出洁白的肩膀,和狰狞的伤口,她背对着他,咬咬牙视死如归道:“来吧。”
高纬镇定拨开青丝,耳根子却出卖了他,红得滴血,其实他说完便后悔了,丧服是盼娣换的,他当时只是背对着床,递了条丝绦罢了。
层层纱幔飘扬,他呼气,喉结滚动,少女身上腐烂味已无,空气中若隐若现的体香在他鼻间骚动。
她一动,绸衣又向下滑了半寸,高纬蹙眉,一团火焰燃烧在彼此之间。
当沾着粉末的,滚烫的手指触碰到伤口时,蒋年年身躯颤抖,一半是痛的,一半是羞的。
许久,触感消停,她紧紧拽着绸被侧目,“好……好了吗。”
“还有前面。”
他说得淡定至极,蒋年年不免感到羞愧,人家都没在意,你在意什么,于是她大胆转身。
双目相对,他的下颚线比之前更精致流畅,薄唇微抿,目光如井深邃。
他眸中倒映着她的模样,少女未簪珠钗,青丝松松挽个发髻,其余乌发泻在脖颈另一侧。
若隐若现的锁骨下是一条,绣着蝴蝶戏海棠的白肚兜,左胸前沾血,她转身时扑来风,带着柔和的体香。
高纬依旧面色镇定,除了耳根和滚烫的手,肚兜遮盖了半道伤口,他目光凝在那片泛红的肌肤,缓缓开口。
“我,拉下一点。”
“嗯嗯,好的。”她表现得无所谓。
他抬手,手指拨下半寸肚兜,露出完整的伤口。
紧紧那半寸,他便感受到不同于别处肌肤的触觉,此处微微起伏柔软,往下便能形成山丘。
好巧不巧,因为疼痛,她嘤咛一声。
不可动妄念。
他心中喃喃,可是妄念已动。
他屏气凝神擦完药,不再去望她,余光中唯有青丝一晃一晃。
“今夜,你便在这睡吧。”他捏着瓷瓶,“我还有奏折要批。”
他挥袖便走,独留蒋年年在床上衣衫不整,露着香肩。
她皱眉,这场面怎么像是,她个小宫女爬上龙床,清心寡欲的帝王不受她勾引,扔下她忙于公务。
她穿好衣裳,打了个哈欠躺下,这床确实不一样,比她那张睡得舒服多了。
她侧头,忽然见角落里卡着一本熟悉的书,这不就是她弄丢的那册,郑鱼掐着她非杀了她不可的典藏版话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