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程迎敌。她方才刻意靠近一些，便能察觉出拓跋瑜璟的招式不似先前那般灵巧。
而她的长处，恰在于近战。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方能招招上乘，势如破竹。
在拓跋瑜璟往前趔趄的几步时间里，傅雪岚如电光火石般快速移至她身前，早有预料般躲开了她的反击，那把方才还被嘲弄的匕首就已经抵在了拓跋瑜璟的脖颈上。
“我可从没想过要折断殿下的鞭子。”
傅雪岚点到为止，松开对她的桎梏，将匕首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后，再次抬头对视拓跋瑜璟：“殿下是我见过鞭法最厉害之人。”
没想到拓跋瑜璟却大笑起来，笑声回荡了好一阵才勉强止住：“难怪王兄力排众议就要册封你，若是你个男儿身，我怕也舍不得放过你。”
她将鞭子一圈圈重新缠好别在腰间，经此一战话语倒不似先前那般无礼：“桑雁姑娘，你是八部哪部的女儿，为何我从前从未见过你？”
“从前未做过使者谒见，故殿下不曾见过。”
傅雪岚避而不答，只随意捏造了个由头糊弄过去。
她本就不是北凉之人，若是谎称塔桑部，拓跋瑜璟难免不会细纠其中细节。
闻言，拓跋瑜璟却突然愣了一下，眼神变得异常敏锐。她走到傅雪岚面前，二人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字字句句坚定地怀疑：“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傅雪岚做了个疑惑的表情，眼神不甘示弱地紧盯回去。
拓跋瑜璟心思缜密，这个问题其实于她而言就是个死局。
逃避也好撒谎也罢，真相都对这位较真的公主无所遁形。
“倒是我小瞧了你，来自万昭的桑雁姑娘。”拓跋瑜璟刹那间便从沉默里明白了背后因果，冷笑一声，转身潇洒地上马，“今日你棋高一招，我便不再计较你的来历，只希望你安分守己。”
“特别是，不要辜负皇兄。”
“否则，我不会再轻易放过你。”
她说罢便大喝一声，策马扬长而去。
傅雪岚望向她离开的背影，是真真正正的读出她言辞间的狠戾。
拓跋瑜璟猜到她不属于北凉是情理之中，然而她却没有计较这一点，这是傅雪岚意料之外的事情。
无论是在万昭还是景和，血缘与身份总是被视作首位，异族人不受待见几乎已经成为了共识，何况“贵族血脉”的传承更是不容混淆。譬如乔凌烟只因为是前朝郡主的身份，便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景和镇上上下下的优待。
然而拓跋瑜璟对她的态度，和先前拓跋钊“摘星子”的那一番言论，确实让傅雪岚感受到观念的颠覆。
傅雪岚望着拓跋瑜璟的背影彻底消失，转头却发现阿茹娜仍在原地等候。
她眼眶微红，对上傅雪岚的眼光欲言又止。
气氛不由自主地变得凝重起来，傅雪岚的一颗心忍不住被揪起，还没等她开口解释自己不是有意欺骗，阿茹娜便已经调整好情绪说道：“桑雁，我阿茹娜生平最厌恶说谎之人。”
“更何况是我的认定的朋友，却反过来欺骗我。”
阿茹娜的神色已经归于平静，看向傅雪岚眼光不再带着热忱。
“你若告诉我你是万昭之人，我并不会心生芥蒂。偏偏你却以塔桑部的身份欺骗我，欺骗一个真心待你的人。”
“阿茹娜......”
“够了！”阿茹娜背过身去打断她，“从今往后，桑雁姑娘还是唤我御女吧。”
傅雪岚知道再开口也是苍白无力的辩解，何况她对待旁人本就不善言辞，此刻倒也真的一时无话，直至阿茹娜再不回头的离开。
她的喉咙仿佛有千斤之石压迫，让她无以吐露出一声挽留。
她该挽回吗？
她本就不该对阿茹娜有所羁绊。
她要做的事情与北凉永远是对立的，与敌人成为朋友不会显得更可笑吗......
今日之阿茹娜，明日之拓跋钊，她本就不该有所心软的。
可是傅雪岚也知道，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过因为立场不同，所见仇雠亦不同。她又能说北凉完全是错的吗，还能够自欺欺人的觉得欺骗是她之常态，不必过于忧心吗？
傅雪岚不由得想起献舞那日，裴易玦将她抵在马车内壁上的话。
“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但不希望你骗我。”
欺骗，本就不应该欺骗。
诞生于亲近之人的欺骗，无异于背后捅刀一击致命。
傅雪岚抬头望向晴朗的天色，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
若她肩上没有担负着这么多沉重的责任，若她只是一个寻常百姓，那该有多好。
她孤身伫立无人的营帐前良久，最终收回了眺望的目光，也收回了那些不忍。
大行不顾细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