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像君兄一样志在天下,也不过是想把战乱停绝,再当一位贤君造福百姓,如今有君兄,他当天下之主,最合适不过,即便我还活着,也会将淮湘拱手相让,他比我适合当这个皇帝,他比我好太多。所以,淮湘你就安心收下,就当我是你的娘家人,给你添一份嫁妆,将来你与君兄成婚,定无人敢说事。
还有绝杀殿,我已经下了最后的密令,以你为尊,绝杀殿,就是你其中的一个后盾。还有,在你杀我之前,我打上你的几掌,那些不是真正的攻击,我只是把幻术的全部传给了你,你不是一直想学?之前不肯教你的那些,是因为过程太过黑暗,我不想让你知道,就让它像我一样,随风散了吧。
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着你们成亲,可世上没有如果。你与君兄,一定要长长久久,幸福美满,我会保佑你们的。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羽儿,希望你之后有空,能替我多去看看她,如果她想离开,便让她走吧,我安排好了人,无论去哪里,都能安稳地过完一生,她怕是在皇宫待厌了。”
他始终在乎宫徵羽,无论是生前,亦或是身后。
至死不渝,大抵如斯。
“尘世的轮回,循循无端,终而复始,我只是先你一步去下一世,在那儿等你。下辈子,我们还要当挚友,一道赏花,一道对弈,一道喝梨花酿。”
其实,写到这里时,赫连琰月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当年他义父给他放上白灵鹿的心脏时,为了让那心与人体适应,用了禁术,那时便是尘埃落定,无法回头。
人不死,没什么事,人死后,会灰飞烟灭。
而且,不会有下一世,永远不会。
他已经逆天而行,多活了这么些年头。
不过,他不会跟她说这些。
他被她取走命门血之后,按理便该那样,但却有什么在牵制一样,愣是给了他复活三天的,恩赐的机会。
偷来的,总是要还的。
“走了,我的挚友,下一世再见,勿念!赫连琰月书。”
此时,颜曦染已经跌坐在地上,成了一个泪人儿。
她从未想过,其中竟如此曲折。
她握着信纸,因啜泣而颤抖的手,带着信纸在微微抖动。
一缕寒风吹过,带来了一丝龙涎香,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令人眷恋。
颜曦染泣涕着望向门边,那抹许久不见的凝夜紫,正踏着日光闪身而来。
君凌来了,他真的来了。
她呆滞地站在原地,十分无助。
君凌一个箭步,便瞬移到她身边,几乎是掠夺一般,将人往怀里一带。
偏生动作温柔得,就像抚着轻风,生怕将她弄坏。
“染儿,我来了。”他在她发间吻了一下,爱怜地拥着她,“想哭,便尽情地哭吧,我在,我陪着你。”
赶来的路上,他已然听那些暗卫说了赫连琰月的事。
一路风尘仆仆的劳累,在见到她之后悉数驱散,而她如今的小脸,哭得通红,他也跟着不好受。
而赫连琰月,他也很惋惜。
如果不是那一场雪崩拦住了夙夜,如果邪祟没有插手,是能够阻止的。
世上最讽刺最无奈的,便是……本可以!
“呜——”颜曦染埋首在他怀里,将人贴得不能再紧,在这个令人安心的怀抱中,她才有勇气放声大哭。
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呜啊——凌哥哥,阿琰他,阿琰他躲起来了,这次怎么也不会给我们找到了!他还有那么多的来不及……”
她拽住他的衣领嚎啕大哭,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好受一点,反而有了依仗,更为放肆。
赫连琰月的来不及,来不及看那梨花开,来不及喝上那真正的梨花酿,也来不及见宫徵羽最后一面,更来不及用娄蓝草续命,来不及与宫徵羽厮守,来不及每年一起看花……
太多,太多。
“嗯,我听说了。”他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他有自己的命数,或许老天爷觉得,这辈子亏欠了他,想在下一世弥补,将不如意的这辈子缩短,提前去下一世,让他在下一世快乐地活到长命百岁。”
与其说是在安慰她,不如说,也是他的一番祈愿。
“一定是这样的……”她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没有止住。
“会的,他这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舍不得虐他两世。”他一直顺着她的话。
颜曦染在他怀里放纵大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凌身上,她没发现的雪,都融了,才停了哭声。
她没有松开他,想要用这个姿势找足安全感。
“凌哥哥,你不会也要离开我吧?你不能离开我!”她忽然问道,嗓子已经有些哑。
身边的人,接连离开她,她太怕了。
不,应当是那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