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伤已大好,你不必再睡在垫子上,上床来罢,我睡垫子。”
“你确定?”我吃笑道,“你应该不知道,其实你睡相不太好罢?”
好几次,他因为在我的小床上滚来滚去,差点掉下来,还是我偷偷给他捞回去的。
“喂”愣住:“有吗?”
烛光下“喂”的脸庞少了几分尖锐,更显柔和。我有些失落,这样好看的人,不知将来哪家娘子有如此好福气嫁与他。
春风裹挟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飘进了值夜房,我从窗口看向天上的星星,今夜不知何故它们格外明亮,一闪一闪的霎煞是好看。
我一时兴起:“你要是睡不着,不如我们出去看星星罢!”
“喂”什么也没说。
“哎呀,走吧!”我二话不说拉着他便上了房顶。
今天是三月最后一天,天气有些回暖,坐在房顶吹风,很是惬意祥和。
“喂,你有想过将来吗?”
“喂”看着天上的星星,“我要救我父亲。”
“这是必然的,那——你想过怎么救吗?”
他又又又沉默了。
“你今年多大?”
他不说话。
“不是罢?不告诉我你的名字,还不告诉我你的岁数吗?”我佯装生气,瘪了瘪嘴,“我还以为咱俩已经挺熟了呢。”
“十九。”他赶紧回。
我满意地笑了:“我有个提议,马上要春闱了,我看你会点功夫,不妨去考武状元,陛下此刻全身心要打北齐,正是用人之际,你若圆了他的念想,他一开心,没准就把你爹给放了。既已注定无法打败他,不如化敌为友。”
我仔细地观察他,他不着痕迹地眼神微动。
切,还说什么“从前想当大将军”,明明一直没放下。
“北齐,盛产丝绢,”“喂”突然开口,“大梁可下令举国上下皆穿北齐丝绢,且本国人不得私自生产丝绢,若是北齐人带着丝布来到齐国还可有重赏。”
我灵光一闪:“这样不出一年,北齐人都去织布了,次年大梁不进口北齐丝绢,且不向北齐出售食物,届时北齐饥荒,大梁便可轻而易举地攻下北齐了!”
“喂”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没错!”
“可是,大梁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这个假说吗?”
“陛下这几个月又是征税又是变卖国财,恐怕早就攒了不少钱了。”
原来如月说的是真的?
“载元一年,四月。”
那个诡异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不是眼前的“喂”。
我一把薅过“喂”:“你听见了吗!”
他被我吓一跳:“什么?”
“‘载元一年,四月’,有人在说话!”
“已经子时了吗?”
“这不是重点!有人!在说话!”
“喂”左右张望一番:“可这里除了你我,再无旁人。”
“真的!你相信我,为什么每次只有我一个人听见呢?”
该不会真的有鬼罢,我吓得几乎要钻进“喂”的怀里。
他下意识圈住我,防止我掉下去:“你是不是太累幻听了?要不我们下去休息罢。”
“不不不!我害怕!”我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等一下等一下!”
慢慢冷静下来的我,从“喂”的怀里探出头来,和一头雾水的“喂”几乎面贴面。
我猛地甩开他:“你干嘛抱着我!”
他又好气又好笑:“分明是你主动躲进我怀里的。”
“那你也不能抱着我啊……”
“我是怕你掉下去,真是强词夺理。”
“哼,上次还说人家善良真诚,这会子便翻脸不认人了。”
“我何时翻脸不认人?你可真……不可理喻。”
我不断地碎碎念:“当真如同苏苏所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喂”无可奈何,好声好气同我说,“不早了,快下去休息罢,饶是春风和睦,但也要小心着凉。”
我没由来地生出一丝不安:“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未置是否,只是耐心地脱下外衫,像哄小孩似的哄我,“若不想下去,便披着它。”
我确实有点困了,和他聊着聊着便慢慢地倚靠在“喂”的身上,“喂”似乎有些紧张,绷直了上身。
许久……
“孟瑛。”他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我也迷迷糊糊地应着。
“小傻瓜,都知道家父是谁了,你稍一打听便知道我的名字啊……”
最后我也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只是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在值班房的小床上醒来,身边没有一点“喂”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