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的,应该是树上的那几段红绸。一百多年前,柳氏夫妇被仇人追杀,躲到峰顶,白雪皑皑之间,唯有那一簇芳菲。二人见景,扯出一条红布系于树上,共许生死同寝。”
老先生润润嗓子。
“昨夜桃树一事传到大衍斋,三位长老为桃树卜算,得出此乃桃树的意外祸端。它命中没有这一劫,拨出三万灵石助桃树修行复原。”
桑琇琇惊叹三万灵石,好大的手笔。
千年前,九州二十四城人人皆可修炼,破碎虚空,羽化飞升是他们修炼的目标。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修士惊恐发现,天地间灵气越来越稀薄斑杂。
现在,元婴期已成为修士们新的目标。
灵气越来越少,灵石自然也是用一块少一块。但大衍斋依旧大手笔的拿出三万灵石,是因有三不管的规矩。
一不管,命数已定,当如磐石。
万物有灵且命定,但昨夜于桃树是无妄之灾,不应不管。
二不管,命如乱麻,独木而支。
万物命数如织,牵一发而动全身。在神树修养百年的时间里,那些该在树下命定的情侣,虔诚求取桃枝救命的人,都无法做到,不能不管。
三不管,生灵册外,涂炭傍观。
桃神树是编撰在册的乙级生灵,不会不管。
支撑其中两点的,便是三位长老算出昨夜是桃树的无妄之灾,桃神树命里是没这一遭劫的。
大衍斋多卦师,时运命数皆可卜算。
“老先生说了这么多,那妖怪抓到了吗?”
“哈哈。”老先生笑而不语,指了外头。
“这妖不足为惧,诸位且看,谁来了。”
一人突然看到了什么,双眼失去清明,一声低叹不由自主:“娘欸——”
琇琇往茶楼外看去。
雨势微停,乍然间破开天光。
是三匹白鹿并驾而行,车辇以云彩做轮,到了地面又变成镀金玉的檀香车轮,缓缓驶来。
镇子偏僻得很,还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大家都出来看仙车。
仙车忽停下,三匹灵鹿正对小茶楼。
仙家万物皆可拉车,白鹿并不稀奇。
但稀奇的是这辆车的奢靡,紫檀金玉,车身雕满云纹兽纹,五彩绸缎镶金线做帘,外还有一层流光溢彩的天灵玉珠帘。
当世仅此一辆,
白鹿云车——云影徊。
此间修行者,修得可不是绝七情灭六欲的道,因此不辟谷,也不能不睡觉。
就连出行,各家也是各样的绚丽缥缈。白鹿仙车,羽鹤车,总之仙家万物皆可拉车。
但又有一项明文规定——仙兽停月站,不得近世人。
即使是仙家被驯化过的温顺鹿、乖巧仙鹤都不能带上街,必须留在指定的处所月站。
灵气稀薄驳杂,人族通过功法将灵气提炼,但妖兽妖修不能,他们依靠血脉传承,有一套自己的修炼方式。
修为越高,越容易暴走。
因此,此时出现这辆白鹿云车实是件怪事。
茶楼旁来了许多百姓,远远围观,眼睛直勾勾看着灵鹿仙车,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这鹿也太俊了吧,我前头从未见过仙兽。”
“娘欸,这里头坐的是个怎样的神仙人?”
“再厉害也不能把仙车驱进闹市。谁啊,这么嚣张?”
“我可知道嘞。白鹿云车上,坐得一定是北境高手。”
只见珠帘无风自动,一双素手掀开绸缎,走出位锦缎白袍青玉冠的青年。
脸带金色面具,腰配豆绿刻玉,广袖金银丝绕,绣出海棠花纹,是个和仙车一样金贵的人物。
腕处有烧香疤,金色线条描摹出莲花的形状,是大衍斋人人皆有的戒疤。
“我乃大衍斋江生,此行必斩恶妖。”他声音穿过面具冷冷淡。
赤脚踏凡尘——江生。
是北境首座之下第一高手,来了这般厉害的人物。
桑琇琇夹杂在百姓中,不着痕迹走进一条小巷。
北境大衍斋,竟然会派他。
当世修仙者们修为偏低,元婴期已是最高。江生年二十八,却是金丹后期。
莫说北境,整片九州都遑论有比他更天才的。
如今这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刚走了一个晏迟,又来一个江生。
大衍斋的卦师神秘莫测,若是卜卦拿人,桑琇琇哪还跑得了。
不对。琇琇停下脚步。
可若真起卦,应能算到桑琇琇于桃李镇百姓无害,又为何令江生前来,且这般出场,实属高调。
莫不是……
“王村那亩良田上,有妖怪的脚印,其大若缸,其深如井。”今早百姓间的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