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的眼睛和垂下来看她时，长而直的睫毛。
对于沈郗尘居然看穿了自己的心理，裴凝一点也不意外，好一会，才一字一句道：“我才没有那样想。”
“凝凝，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沈郗尘表情淡淡。
裴凝抬眼看他，“你又骗人，你当时分明说不喜欢我的！”
“我没有说过不喜欢。”
裴凝嘴巴一张就想反驳，可当年的记忆突然从脑海中蹦出来。
“我说的是……我们不合适。”沈郗尘的指尖又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后又缓缓蜷起，收握成拳，勾起的嘴角也抿了下来，就连眼里的光都好像在一点一点熄灭，“这些话我本应该在一个更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告诉你，而不是现在，在这个都是杂草的湖边。”
裴凝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仪式感无语到了，“沈郗尘，你再不说我就把你踹进湖里了。”
沈郗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黝黑而幽深的眸子如同深潭一般，深不见底，他叹了口气，终于决定将自己的过去一五一十地剖析在裴凝的面前。
“你应该知道，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所以在我的生命中，我的母亲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发过誓等我长大了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妈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小女孩，她又黑又瘦，浑身一点肉都没有，看过去根本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沈郗尘回想着晨曦第一次来到他家的模样，“我妈说这是她在回家的路上捡到的孩子，说她从小跟着爷爷生活，但爷爷生病死了，她就开始流浪，我妈见她实在可怜，就给带回来了。”
“晨曦刚来我家的时候，什么话都不说，每天也不敢吃饭不敢睡觉，后来我妈看不下去了，把她打了一顿。”沈郗尘说着竟然笑出声，“晨曦大哭了一场，但没想到那天开始，她突然就正常了起来，开始认真吃饭，也学会喊妈妈、喊哥哥。”
裴凝听了只觉得心里难受得不行，她还自称自己是全世界最了解沈郗尘的人，却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小时候的名字叫林希望，林是她原本的姓，但带去上户口的时候，我嫌沈希望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就给她换了个名字，叫晨曦，晨曦就是希望。”
裴凝听到这里，没忍住还是踹了沈郗尘一脚。
“疼……你干嘛踢我？”
“人家都这么惨了，你还嫌她的名字难听，沈郗尘你是不是人啊！”
沈郗尘失笑，一时无话可说。
裴凝伸手擦了一下眼角溢出的泪水，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拒绝我？”
他抬头看一眼裴凝，克制住自己想要把裴凝抱进怀里的冲动，又继续道：“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球场。”
“初三毕业的时候，我在咖啡店打工，第一次见到你。”沈郗尘说，“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当时我不小心把咖啡洒到了你的鞋子上，我很慌张，因为我的工资一天只有一百五，那双鞋我在网上见过，要一千多块。但你并没有计较，反而朝我笑了笑，说……”
“你说‘哎呀，没想到咖啡色的印花还挺好看的’。”
他至今都忘不了裴凝那时灵动又可爱的表情，像一个小太阳，在他最落魄的那一年，给了他一抹温暖。
裴凝整个人愣住了，她居然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你……初三毕业，为什么去打工？”
是觉得暑假无事可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突然开始害怕后一个答案。
“凝凝，我初三的时候，我妈被查出白血病。”
裴凝的眼睛瞪大，脚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什……什么？”
沈郗尘如今提起那段日子，只觉得唏嘘不已，“我们去医院配型，但我却不合适，但好在后来找到了骨髓合适的人。”
裴凝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已经想到了那个人是谁，“是……是晨曦，对不对？”
“对。”沈郗尘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珠，“或许是真的做好事会有好报的说法，我妈当年把晨曦救回来，后来晨曦也救了她。”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裴凝的声音都在颤抖。
初三的时候，沈郗尘才几岁，不过十五岁的孩子就要承担起整个家，那个时候的她又在干什么？她虽然失去了父母，但干爸和哥哥给了她所有的爱，她甚至有花不完的零花钱，每天过得像一个小公主。
沈郗尘看她好一会，才放下手，自嘲一笑：“我怎么能告诉你呢。”
裴凝以为他就要放开她的手的下一秒，便被他圈在了怀里，她听到他的声音带着无奈和决绝：“可是即使是那样，我也放不开你。我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你，那两年却自私地把你留在身边，自私地享受着你对我的好。”
她感觉到他呼在她脖子上的气息，想要抬头，可是他却又把头埋进了她的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