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没什么长辈,也免了许多繁文缛节,无人安排为难,除了她那名义上的夫君,一切皆随她的心意,倒是让散漫不羁作风的青禾满意的很。那人自成婚之日后就再未出现,也不曾找她麻烦,她也乐得轻松。
但她是个劳碌的性子,安稳数日后连院内花草都看得生厌,便又暗搓搓起了重操旧业的心思。着人暗中打探寻找机缘。她自己常晚间偷溜出府闲逛溜食,抓个小贼揍揍流氓,疏通疏通筋骨,也算是暂且安抚下躁动的心。
她的举动也没刻意避讳那些尾巴,终究是忠人之命,何苦为难。当第一份正式委托拿到手上的时候,却意外地叫她又见了那男人。
那人与以往不同,坐在轮椅上由人推了过来。正是月圆夜,一片安稳静谧,朗月映照下能看到他暗沉的眼,一身月白色常服,衣上暗纹荡漾着水波,便觉亭内燃着的灯火颇有些多余。
她胡乱打量着他。下人来请说王爷召见,她翻沿跳跃着瞬息就到了。看到他来,却也不打算恭谨顺服、被人拿捏。
“你是王妃,不是宵小窃贼”,那人神态间颇有不满,“成日见你打打杀杀,翻墙越瓦、追猫撵狗,成何体统?”
“疏通筋骨”,她笑着回答,一点儿没见羞愧,“若不出门锻炼,你这一园子的花花草草还不够我砍的。我这是替王爷分忧”。他看着他,没见她身上有分毫王妃体统。一身劲装头发高束,全然是夜行爽利的打扮,好像倏然间就要鹞子翻身跃墙而去。
他皱着眉望着她,一脸不认同,心里也多了些厌烦无奈。
虽说因淅景的缘故两人也算沾了仇怨,但斯人已逝,何况因她的缘故已获灵药,只好好将养也不是没有痊愈可能,一味对她折辱为难,并非他的行事风格。成婚之日的愤怒激动是对垒年的病痛不甘的宣泄,事过便算罢解脱了。
虽他们各为其主,但他对淅景其人颇多敬重钦佩。旧日相识于寒微时得淅景尽心扶持,后来战场兵戎相见他不敌坠马,中箭被俘,淅景以旧故之名也善待于他。后虽箭伤愈合,但终日腿脚麻木疼痛、不良于行,将帅之才折损其手,淅景感叹悔恨之际便以其妹婚书相赠,愿结秦晋之好。但他当日年少不领其意,今世事变换故人仓促身死,历数旧事才知其人品贵重,虽对其妹无男女私情,但因此缘故也愿履约婚娶,以全故人心愿,另可以此王妃尊位照拂其亲眷一二,以偿相待相惜之恩。
“去江南船王孙家,又是何故?”,捏着眉心甚是疲累。本因前朝事务繁杂,虽有内阁理政各尽其守,但议政决断思量颇重,且他是久病的身子,本就不堪劳苦,那新进门的王妃还闹腾不休。
“自然是生意上的事”,她抱胸而立,嘴角带着讽刺,“王爷的手管的太宽了”。
什么生意,一想便知。
“你是王妃,作何还要沾染这些江湖杀戮。银子不够花么?府内库房的金银不够你挥霍?”,他无奈叹息。随即召来随扈,“交代下去,府内库房钥匙交予王妃,随她取用”。
“这便如何?且收了你那买卖,我这王府不缺你那些沾血的金银。若王府短缺什么,尽可使下人买来。若金银不够,你且告知本王。本王私库还有些钱银,尽可与你就是”。王府好在只有他们两个正经的主子,无那些后宅纠纷,钱银从私库到内库,就是左口袋进入右口袋。
这话若在俗世其他女子听来,便是夫君贴心的疼爱怜惜了。可在青禾这种从未轻易获得安稳快乐的人听来,确是荒谬戏言。今日情爱缠绵,明日便是杀人钢刀。
“那可不行“,眉眼上挑间讽刺意味更浓,“王上娶我之时没打听过么?我的生意皆为天价。王上那内库私库,且留着打发叫花子吧”。她说的呛人,却也是事实。
刺客乱世穿梭,取人性命如杀瓜切菜,所获颇丰,但也因此获罪诟病。但江湖自有生存法则,因此买卖性命屡禁不止。其中最顶尖的刺客,如青禾这般曾刺杀过王侯的角色,确是有市无价。莫说摄政王绝非昏庸豪奢之人,平日他也将济民扶危视为本分,严令官员不可进奉供养,亦不可使王府众人私相授受,律人律己近乎严苛。那私库内库她早已暗中探查过的,实在贫乏。
那男人确是不曾想到她这么直言坦率。这话虽是事实,但当众伤人却着实难堪。王爷被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奚落耻笑,脸上却神色未变,好似也并不觉丢脸。但随从侍卫众人,却感到被含沙射影地中伤,好似是他们不善经营、办事不利,叫人当众打主子的脸。当时众人脸色青红一片。
“若是如此,王妃去江南之时可万万不要漏了身份,叫人知晓平白污了我王府名声”。他思虑一阵后露出个无奈的笑来。这女子当真非高门显贵的弱质女流,这种怀柔手段无用武之地。若她真真要去做什么,还是不要过问太多。但虽本意关心爱护,出口却是另一种威胁不愉。
这话果真触怒了她。“王上放心。若不幸失手被抓”,青禾身法轻移间上前一步,低头在他耳边轻佻一笑,“我必然大肆宣扬,被抓的是本朝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