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荀彧来了之后,就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 前方战场之上,自然有武将在江山河川之中捉对厮杀,各逞智谋,但是在后方政务之中,也是刀光剑影,一点松懈不得。 别看荀彧长得人五人六的,但是争权夺利起来也一点都不含糊,这几年下来,豫州派牢牢的把持住了重要的职位和部门,剩下的也是几个亲豫的家伙瓜分了,而像是卫觊这样的,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分赃大会当中没有捞到肉,连口汤也没剩给他。 到了现在,卫觊从原本曹操身边的祭酒谋士,成为了濮阳县城的一个户曹从事,这其中上下的落差,岂能是云泥两字可以形容得出来的? 进,不得寸进。 退,无处可退。 这就是当下卫觊的局面。 然而,这样的局面之中,卫觊却嗅到了一丝转机的清香。 前些时日,在濮阳的东郡太守夏侯惇,竟然令人运了一批粮草器具出了城北,然后过了一天之后,便空着车子回来了…… 卫觊派人打探,却获得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这些前去运送物资的,全数都是夏侯氏的亲兵,并不是一般的民夫和辅兵! 这违反常理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卫觊的注意,然后卫觊同时发现这些夏侯氏的亲兵竟然被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能说在城北究竟见到了什么,发生了一些什么…… 卫觊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了一个嗜酒的兵卒,在安排了让心腹手下和他好好的喝了一顿之后,终于得知接走这一批辎重的,竟然是征西将军的部众! 这些钱粮,是征西部众不侵扰庄禾,不纵马啃咬青苗的交换! 旋即不久之后,便传来了征西骑兵大破延津的消息…… 汉代,消息传递的速度受到了一定的局限性,很多事情都是慢慢发酵出来的,若不是卫觊一直都在有意识的收集周边的各种信息,也未必能够得知这样的消息。 然而正是这样的一个消息,让卫觊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袁绍和曹操之间,似乎出现了一种变化。而当初一路从河东到了冀州,又从冀州来兖州的卫觊,为的不就是防范着这一天,等着这一天的么? 只可惜当初卫家已经显露出破败的势头,加上又是位于河东,和袁绍势力多少有些间隔,因此到了袁绍那边的时候,虽然依旧得到了礼遇,毕竟抢不过早就在袁绍身边的豫州派,也斗不过根深蒂固的冀州人,只能是取了一个巧,到了兖州之处。 不过现在所有的辛劳似乎总归有了回报,这些年,曹操和斐潜就是眉来眼去,采买军马器械就不说了,居然这次还暗中支持征西兵卒袭击冀州!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而自己上报了这样一份重要的情报,揭开了曹操的野心面纱,想必也会得到袁绍的重视,将来功勋之中,必然也有卫氏的一份! “来人!”卫觊将桌案之上的巾帛封在竹筒当中,招来了一名心腹,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让心腹带着竹筒走了。 卫氏…… 卫觊看着手下远去,脸上露出一些狰狞之色,他与征西有不共戴天之仇,既然可以抓一次征西的痛脚,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将其放过去? 可是,心腹手下走了没两天,卫觊在濮阳街道上就碰到了一名不速之客。 荀彧。 “子觎这是往何处去?”荀彧温文尔雅的带着笑,就像是人畜无害的谦谦君子,在华车之上点头致意,对着卫觊说道。 “启禀令君,在下正要去查看北仓……”卫觊拱手回答道。 荀彧点了点头,一只手挽着袖子,一只手相邀道:“正好,某也是去往此处……不知有幸与子觎同车而行?” “这个……”卫觊有些迟疑。 荀彧依旧是那副笑容,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是卫觊却似乎有些不太妙的感觉。荀彧坐在车上,依旧伸着手,纹丝未动。整列车马也停在街道旁边,一旁的护卫也是纹风不动。 若是祸事,便是就算是不坐车就能躲得过去? 卫觊咬了咬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拱手说道:“如此,在下便僭越了……” 荀彧伸出手,扶了扶卫觊,笑着让卫觊坐好,说道:“主公曾赞子觎胆大心细,勇于任事……某亦闻夏侯将军对子觎多有赞许之言,欲核评为上也……” 卫觊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拱手说道:“皆为分内之事尔,在下不敢居功。” “分内之事……”荀彧点点头,忽然抬头指了指街道一旁的酒楼,说道,“……据闻有些新式菜肴自河东传于此酒肆之中,不知子觎可曾品鉴一二?” 卫觊心中一跳,下意识的摇头说道:“未曾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