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瞻冷笑几声,道:“下官活了半辈子,在这富贵迷眼的华阳当了十几年的官,囊中羞涩到连妻子病重都拿不出医药诊费。
下官直到上个月才第一次见过三百两银子。
这在袁大人这般富贵出身的人眼中,这点不过是零用小钱。对下官来说却是一笔巨款。十个考生三千两,二十个考生就是六千两。下官做一辈子官,也没有这么多俸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搅乱科场,作奸犯科,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知道。”姚瞻表现得很淡定,“有句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这朝堂之上,有几个官员不贪污受贿,下官受了这点钱,和他们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只是下官比较倒霉,被袁大人给抓了而已。”
“知法犯法,罪不容诛,你还敢说这种话。”
“实话而已。袁大人不会告诉下官,你身为内卫掌司会认为朝堂上的官员都是干净的?”姚瞻摇摇头,冷嘲,“下官可不信。”
袁大人沉默片刻。
暗查朝臣就是他的分内职责,他自然知晓官员是黑是白。
“你怎么知道你出的考题就一定会被主考官选定。”
“我研究过。”
“你知道自己会成为考官?”
姚瞻摇头,“不知,下官岂会知道。”
“那你提前研究考题做什么?”
“只是一时兴趣,想为自己的同乡举子指点一二,没成想最后自己成了考官。”姚瞻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牢房顶,感叹道,“也许不成为考官,我也就不会有这般欲念了,也不会走入歧途了。”
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是一阵冷笑。
话虽后悔,袁大人却没有从他的神色中看到半点后悔,反而是怨恨。
他还是顺着对方的话问下去:“你将考题卖给了自己了同乡?”
“没有。”姚瞻笑道,“家中的下人还算精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个同乡都没有卖,但再精明,还是被两个蠢货给害了。”
这蠢货自然是指隋波和张淮。
若二人不是同时找杨徹,这件事情或许就不会被闹出来。
就算闹出来,也没有证据,不能将他如何。
现在因为这二人,前功尽弃。
“都卖给了哪些人?”
“下官不知。”姚瞻摇头,懒散地说,“家仆卖得太急,卖了二十七份,所以记不清他们是谁了。袁大人若是想问,可以审问下官府上的下人。不过,审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昂着头,歪着头斜眼看袁大人,“下官该说的都说了。”
袁大人点点头。
走地牢中走出来,袁大人心里不太安,总觉得今年审案与往年大不同,出现两极分化。
在这个位子上也有些年头,审过的案子无数,却几乎没有今年这种特殊情况成堆出现的。
一种是方鉴、姚瞻这类,犯下死罪,却没有一句辩解之言,甚至不用严审,主动交代自己罪行,省时省力。
一种是隋波这种,酷刑之下,还嘴硬不愿吐露的。
随后袁大人审问了姚瞻的家人,家人对于姚瞻做的事毫不知情,唯一知道的也就是姚家的管家,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
管家自称记不清具体卖给了哪些人,能够记住的只有几人,其中就包括隋波、张淮、卢敞三人,其他招供出来的也仅有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