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白脸想在美人面前逞英雄呢?”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下场吗?”
辜庆揽着林绣绣,带笑打量男装的连杏,并未生怒。
因她那绿白圆领袍虽整洁清爽,却并不华贵,面孔亦是生得很,不是他见过的世家子弟。
半大小子,空有一张脸而已。
只可惜这脸不属于女子,否则定比他怀中的十三娘还要昳丽。
林绣绣因为醉酒,浑身有些无力,不能再挣脱开辜庆的亲昵动作,分外不快。
抬起泪眼看见那俊秀的少年郎正为自己出头,心间的戾意像是被微凉的春风拂过,略微得到平息。
连杏站在两人面前,视线掠过圆桌上的金银首饰与酒壶酒杯,淡声道:“她欠你多少杯酒,我替她喝完。”
林绣绣望着她,睫毛一颤,眼中泪光闪了下。
“你?”辜庆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松开林绣绣面朝她笑道,“你又不是女子,可不能替。”
连杏眼神淡静,道:“加倍。”
辜庆愣了下:“什么?”
连杏道:“她欠你多少杯,我喝,加倍。”
“哦?”辜庆觉得有点意思,手指抚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桌旁同伴和整个宜春院中的人都一副看热闹的神情等着他反应。
寂静中,连杏再次出声:“三倍。”
“行了!”辜庆起身,将桌上的白瓷酒瓶推到连杏面前,“上好的梨花白!三十九杯!便宜你小子了!”
“喝!喝!喝!”
周围再次热闹了起来,几乎所有客人都开始站着起哄,只有目瞪口呆的阿穆格格不入。
识趣的店内小厮殷勤前来送上足量的酒杯,并帮忙逐一倒满酒放在桌上。
连杏安安静静的,拿起一杯又一杯仰头喝下去。
不知多少杯过后,她依然面容白皙,眼神清明。
众人看热闹的神情中渐渐带上欣赏与赞叹之意,包括她面前的辜庆。
林绣绣的神思则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从幼时在西都郡郡守府,到如今在青陵城宜春院,从来不曾有谁为她如此过。
她看着那还没有自己大的少年郎,几乎移不开目光。
他不看自己,可喝下的每一杯酒都是为了自己。
他生得那么俊俏,比起段明雪也不逊色,就是还稚气了点,身量也单薄了些……
不过都没关系,重要的是这颗心。
段明雪从来都不会为她做什么,那她也不一定非要在他那一棵树上吊死不是?再说,她也抢不过谈樱樱。
听北方来的胡人说,多喝牛羊乳能够长高,或许日后她可以约这小郎君去胡食铺子……
十六七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林绣绣脸颊绯红,人坐在辜庆身边,眼却一直望着男装的连杏,渐渐地含情带意。
桌上酒杯一个接一个地空了。
辜庆到后来自己也拿起酒壶跟着连杏一起喝。
等连杏放下最后一只空酒杯,唇边牵出浅笑时,辜庆已经面红耳赤、醉得身形发晃。
不远处的客人议论纷纷:“小郎君喝倒壮大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辜庆亦是对面前少年郎生出了欣赏之意,将身旁的十三娘忘到了九霄云外,一连声道:“好酒量!你是城里哪家人?姓甚名谁?与我结交一番如何?”
连杏微讶,拒绝道:“不必了。”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那粉裙柔媚的“十三娘”,道:“酒已喝完,还请你不要再为难她。”
留下这句话,她走向呆若木鸡的阿穆,素手再次扣在少年褐布衣袖上,拉着他一起离开了宜春院。
走了一段距离后,阿穆回头,正好和那里边还望着连杏背影的人对上了目光。包括那柔媚的舞姬十三娘。
“姑娘,你当真没事?”到了没什么人的街上,阿穆低声关切地问。
“没事。”连杏心情很好的样子,阔步走上石桥,在绿杨光影里,抿住唇边的笑意。
阿穆这才望着她背影感叹道:“姑娘你可真是……哎,若是少将军也像你这样,又怎会到现在都没有女子喜欢?”
他嘟嘟囔囔的,声音不大,连杏没听清,也毫不在意。
她伸手,看春日如飘雪般的杨花从自己指尖落下,只觉眼前这树也美,春光也美,城中百态也美。
石桥边,流水旁。
岑多愿洗衣服累了,伸手擦了下额头的汗,不经意间抬眼,就望着桥上的景象呆了呆。
好俊的小郎君,走在在杨花纷落的石桥上,像是梦中才有的场景……
她是住在附近的贫家女,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
母亲替人洗衣服,她上山采药,也帮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