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绪护着怀里的油纸包,纤细身子敏捷避开那些人的触碰,怒道:“你才是胡姬!你爹才是胡姬!我是哪家的?我要是说了我是哪家的你们可别吓得尿了裤子!”
“哎呦这小胡姬还是个呛口小辣椒啊哈哈哈哈!”
小丫鬟才十三岁,身量还稍显矮小,再怒再大声也吓不到一群五大三粗的醉汉。醉汉们一起伸手把她往店外拉,“走走走,带咱们去你家啊,咱倒要看看你家有多厉害!”
手臂被浑身酒臭的男人捉住,小绪怎么都挣脱不开,“放开我!你们敢在青陵城里调戏民女,你们会后悔的!”
附近的路人朝他们看过去,有些人犹豫着想上前相帮,但始终没有上前。
“放开她。”
醉汉手腕忽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抬眼望去,见是个乌巾白衣的书生,呸道:“你谁啊,一个小白脸也学人家英雄救美?怕不是想挨揍啊?”
另一个醉汉上下打量着段明雪,目光最后落定在他脸上时,眼睛都亮了亮:“不是啊二哥,这小子长得比这胡姬还标致,咱不如——”
段明雪面色淡淡,声音不大却分外清楚:“巡城卫来了。”
醉汉肩膀一抖,“别想唬人!”
“在那儿。”段明雪看向几人身后。
“操!还真是?快跑!”几人一起回头,果然看见一队身穿灰青色衣衫、手持长刀的巡城卫正往这边快步跑来,吓得立即松开了小绪,慌不择路地挤开一路的瓜果摊子逃走了。
无辜遭殃的小贩弯腰捡回滚落的瓜果,对一旁站着的小绪道:“姑娘莫怪,这些人是辜家的,咱实在是惹不起啊。”又对段明雪道:“你这后生是个好样的,不过以后可要当心喽。”
巡城卫到了,小贩从篮筐里拿了些瓜果递送给他们:“大人们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不用不用。”为首的卫兵看向小绪和段明雪,“没事吧你们?”
“没事。”两人异口同声。
巡城卫便朝辜家那些醉汉逃跑的方向继续追去。
小绪得了自由,一双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白衣书生,看得目不转睛。方才气怒的眼神变成了羞涩,脸颊上的红晕也变成了另外一种含义。
“那个,刚才谢谢你啊。”她怀抱着完好无损的油纸包对段明雪道。
小丫鬟眼睛很大很剔透,不是汉人的长相,但也与胡人羌人不同,怒起来的样子像只小山猫,此刻又像是被人顺了毛,人畜无害了。
段明雪对上小绪这样的眼神,想到的却是大火中她含泪的恨意。心口被剪刀刺过的位置恍惚还在疼,他定了定神道:“举手之劳而已。”说完便走回了竹编摊位。
他走回墙边坐下,低头继续拿刻刀和木片做牛车。小绪一直看着,半晌后,也走了过去。
于是,段明雪做好的第一个小牛车便到了她的手里,并在不久后,到了连杏房中。
一旁仍旧没卖出东西的段牧靠近段明雪,低声道:“辜家可是青州的大世家,手下掌盐,部曲不少。你得快些投奔连州牧了。”
段明雪手里捏着小绪给的铜钱,低垂着眼道:“知道。”
收摊之际,经过衣裳铺子,他走进去,用这日挣的钱买了身青灰色的粗布衣衫。又去兵器铺子买了一支长矛,钱刚好花完。
“你这是,不打算做门客了?”段牧很有些意外,在同他一起回民宅的路上问。
“嗯。连家不是也在招募部曲么。”段明雪一身书生打扮,拿着长矛,说得云淡风轻。
“不是,公子你……你真的想好了?”段牧仍旧没能很好接受这个事实,也不是说不可以,只是他印象中,二公子一直是文弱书生模样,舞刀弄枪那是大公子的事啊。
“嗯。我明日就去。”
归家后,段明雪将那身乌巾白衣青布鞋换了下来,叠好,看了会儿,放入竹笥封存。
次日离家时,他就换上了青灰色的粗布衣,半束了长发,手持长矛去了青州驻军营。
“这……你原本是个读书人吧?”几个曲长正在给新招募进军营里的兵卒记名,见到他,不约而同地愣住。
“唉。”一名姓黄的曲长叹气。崇和帝如今连科举都停了,这些寒门读书人没有出头的指望,都放下书本拿起了刀枪,当真是不容易。看那白净的手啊,真是令人可惜。
“真想好了?如今虽然青州还算太平,但别地来的流民山贼什么的也不会少。到时候打起来刀兵无眼,万一交代了小命……家中可还有亲人?”黄曲长不忍心,温声问询。
“……想好了。”段明雪站在应征人的队伍前,想了下道,“家中只有二叔与我两人,我已与他说明了,不能从文便习武,为天下太平。”
“好一个为天下太平!”黄曲长再无疑问,将他收在了自己营中。
住处十余人一间屋子,同住者大多跟他情况近似,都是家中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