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余浣柔就没那么好运了,她说到底只是个小官庶女,在城门口做出如此丑态。 被宏教中人看笑话,被全都城人看笑话,更重要的是也让陛下被宋释看了笑话。
谭君宜试探着问道:“陛下是如何处置的?”
夙心脸色有些复杂,谭君宜大体明白了。
“余家女眷尽数作娼,男丁流放。据说是老爷亲自进宫求了情,否则就是满门抄斩。”
谭君宜感到呼吸停滞了片刻。
宋铭劫此举,实在过于狠毒。
他明知道这么做是将一人之过牵扯到了余家满门,何况这事本就不大。
夙心见她被吓得不轻,便安慰道:“郡主您别慌,宋教主此举也是在维护您,他这般杀鸡儆猴,日后便再无人敢欺您。”
谭君宜又何尝不知,但夙心此言,却好像点醒了她一些不曾注意到的事。
宋铭劫想报复余浣柔,就算他生性残暴,想惩戒她家人。
那凭他的手段,权势,分明可以暗中找人去办,何必刻意将人扔在城门口,附信一封来打陛下的脸?
即便朝廷此时不敢出兵,那这般有意结仇对他有什么好处?
谭君宜心中一震,隐隐约约觉得,他是有意在将小事放大。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在谭君宜看来,宋铭劫是个极尽功利的人,亏本买卖他不会做。
如此这般,绝不只是为了她。
他本意究竟何在?
谭君宜持续不言。
夙心还以为她是被吓傻了,不住地推她。
直到她身子猛地一抖,将夙心吓了一跳。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谭君宜抓紧夙心的手:“我要回家一趟。”
她语气格外冷静,且坚定。
夙心抚了抚她的额头,怀疑她是发了热。
“您在玩笑什么呢?这宏教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啊。”
夙心经历此事,自然对宋铭劫比以前多了许多敬畏。
若是谭君宜擅自离开,可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
“我必须回去。”
夙心道:“您有何事直接送信回去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你觉得一封告密的信能发得回去吗?”
夙心一惊,觉得谭君宜语气冷得可怕。
“郡主,究竟是何事啊?非得回家。”
谭君宜道:“宋铭劫想将谭家灭门,我能不回去吗?”
夙心腿一软,差点跌下。
“郡……郡主,这话可不兴乱说的。”
“我没胡说,他若只是想替我报仇,分明就有更好的选择。但如今他却借着陛下的手,让余家满门都下场凄惨。你说,赟钦王在前,余家在后,他这是想做什么?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夙心跟了谭君宜那么多年,总也学会了些看人看事的眼光。
“教主想要江山社稷?”
谭君宜冷“哼”一声:“这是摆明了的,但他想要的东西,我爹是最大的绊脚石。”
夙心声色有些颤抖:“那余家又是为何……”
谭君宜还是冷冷的:“谭余两家是姻亲,余家祖上是盐商,直到近几十年才开始走官场。我爹虽然官大,但谭家世代清流,忠于朝廷,不受贿赂,偌大一个相府表面如此富贵,怎会只靠那么些俸禄?这些年我跟着我娘学管账,大约是知晓谭家大部分资产都是余家在支出,不然你觉得就凭余浣柔这么个庶女是如何有资格在赟钦王府听学?”
夙心听了这些话,大约有些明白了,却还是似懂非懂。
“宋释断了余家这条链子,对谭府,也会是极大的打击。我爹爹也正是因为余家这些年的帮扶,才冒着风险替余家求情,留下众人性命。”
夙心手心冰凉,不由自主两手窜紧而动弹不得。
谭君宜接着向下推:“只是这一环,也落到了宋释的陷阱中。皇家最重脸面,前不久易安哥哥才在宏教逝世,如今又是个被宋释从妓院拖出来的朝廷女眷。这皇家的脸都要丢尽了。若没猜错的话,陛下正在气头上,赟钦王的事他无人可发泄,但余家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新账旧账自然也都只能算在余家头上。”
“这与老爷又有何干?”夙心道。
“我爹无奈,出于情面余家必须救。他定是去撞了这个枪口,陛下也定会不快。他生性多疑,难免怀疑谭家和余家是联手生了二心,才会冒死相救。”
夙心心惊:“您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教主设计的?”
谭君宜没有否认:“不论是谭家还是余家,在他手里出事传出去都不好听,最好的办法便是让陛下动这个手。”